凌晨六点二十,天还没亮,我催儿子起床。
他像只被掀了壳的小乌龟,四肢乱蹬,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穿上校服。
我替他拎书包,一上手,手腕“咔”一声——三十四斤二两,比公司女同事的哑铃还沉。
那一刻,我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
“这到底是上学学,还是在搬家?”从六楼走到一楼,我数了 142 级台阶,书包勒出的那道红印,像一条不肯褪色的分数线,烙在他十一岁的肩膀上。
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根本没有小升初这一说,更别提有这么多压弯腰的本子。。
如今,他的口袋装满了练习册、图册、课外书,一路沉默,像一台静音的小吸尘器,把童年的空气全吸走。
孩子上初中前,我看了各种教育专家和博主的信息,简直像一部部中式恐怖片:
我把焦虑熬成三碗浓汤:
短视频博主:
“小升初失败=中考分流=职校=人生报废。”
线下机构老师:
“您再犹豫,隔壁娃就把名额抢光了。”
家长群截图:
“××小学全班 47 人,46 个 PET 通过,唯一没过的那个,听说连跳绳都自卑。”
三碗汤灌下去,我连夜下单《名校分班考真题汇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付款那一刻,手指都在发抖,却以为自己是在“投资”。
第二天快递箱堆成小山,儿子拿美工刀划开,里面掉出来的不是知识,是一张巨大的捕兽网,网眼写着“不能输”。
晚上九点点,他写作业,我煮夜宵。
电饭锅“咔哒”跳闸,我回头,看见他拿着自动铅笔,笔尖悬在试卷上,像悬在悬崖的救援直升机,迟迟不敢降落。
那页数学压轴题,空白处被他画满了小圆圈,一个套一个,像一排排绝望的小井。
我喊他吃饭,他不动。
我提高音量,他还是不动。
我走过去,才发现他哭了——没有声音,泪珠滴在草稿纸上,把几何图形泡得皱巴巴,像被雨水打湿的地图。
那一刻,我意识到:
不是题太难,是他被“必须对”吓傻了。
先救自己,再救孩子——把家长群设成“免打扰”,把短视频博主拉黑,让恐吓的链条从你这环断裂。
把“掉队”翻译成“换队”——人生不是一条赛道,是一片森林,允许孩子绕远路看野花。
把“以后就好了”改成“今天必须笑”——童年不是彩排,它本身就是正式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