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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对钱菲很好,真的好!不只送她衣服、香水、化妆品,还带她做SPA、看演出。偶尔,推荐给她的电影、纪录片都很有深度。
钱菲暗自羞愧,先前只看表姐在亲友前自我标榜的那面,当人家浅薄,如今才知道浅薄的是自己,什么时候给人看衣锦还乡,什么场合体现长袖善舞,什么氛围展示思想深度,表姐把握得妥帖顺滑,半点不乱。
表姐和钱菲的聊天随意散漫。有时说说自己接触的老板官员,有时讲讲公司的人情世故。
比如常和表姐互相推介业务的风管机代理袁歆,开一辆拉风的宝马吉普,年逾四十风韵犹存。她在25岁年轻貌美、笑靥如花的时候,嫁了一位年长8岁的金龟婿,以为人生可以就此躺赢。10年间生了两个孩子,从灵魂伴侣退居为生活伴侣,连身体伴侣都算不上,因为小三、小四排了队等着上位。
袁歆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没用。最终不愿为一个阔太太的名头守活寡,选择离婚。无良金龟婿只分她一百万,房子孩子都归于男方。幸好袁歆不吝将伤口撕开来给人看,凭着在太太圈现身说法的一度博了不少同情和热度,代理的风管机业务也趁机打开了局面。
还有公司里的会计张姐,原也是985毕业的大学生,嫁了个同学是本地人,虽然结婚就有了落脚地,可总归男方家里就是工薪阶层,一套不到六十平的老破小,有了孩子以后,一家五口挤得很,现在连二胎都要不起。
钱菲疑惑,为什么张会计不转做销售,多赚提成?
表姐似笑非笑,“你以为这业务谁都谈得来?很多生意都在酒局上,吃饭、唱歌、做足疗,一套下来夜半三更,她就算自己愿意,我还怕她家老公来找我。”
难怪佳琪一周里至少有五天晚归,莫非是天天都有业务谈?
表姐抿嘴一乐,像教导孩子一般循循善诱,“哪有那么多的业务要谈?借着酒局认识新人、交换信息、加深感情,这样等人家有了软装工程,才能想起来你来,对不对?”。
起初钱菲还曾暗自腹诽过,佳琪一身酒气夜半归来,分明不像良家妇女,她把怀疑说给表姐听,表姐那时笑而不答,现在却细细讲给她听,可见是觉得她有长进了。
钱菲觉得表姐说话很有道理,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有点茫然地坐在复古的美式摇椅上,天花板上一排金色射灯打出柔和的半圆光圈,有只小小飞蛾在光圈中忽东忽西,似乎在快活地跳跃。
表姐叹口气,“其实说到底,不过就一句,这个世界总在变,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强大才是真强大”
钱非更想叹气,表姐说的都对,可是怎么强大却不是放两句狠话就能做到的。才毕业一年钱菲就被现实教会了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