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带了些凉意,今早推开窗时,窗前的银杏就落了几片新黄。到了午后,太阳倒暖和起来,像被筛子滤过似的,软乎乎地洒在窗外的草坪上。可我偏不想沾这暖,突然就生出个念头:要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见,也不见谁。
把百叶窗拉得半掩,漏进几缕碎金似的光,落在案头的青瓷瓶上。瓶里插着两支枯荷,是前几日在湖边折的,梗子干巴巴地挺着,却透着股不肯折腰的倔气。我泡了杯菊花茶,胎菊在热水里慢慢舒展,浮起一层淡淡的黄,香气裹着热气往上冒,氤氲了眼前的窗。
手机早调成了静音,扔在沙发的角落,像抛掉了一身的牵绊。窗外的蝉鸣稀稀拉拉的,没了盛夏的聒噪,倒像是老人的絮语,忽远忽近。风从帘缝里钻进来,带着桂花香 —— 不知是谁家的桂树开了,香得清冽,却又缠缠绵绵的,勾得人心里发软。
我翻出一本旧线装书,是《漱玉词》。纸页已经泛黄,边缘有些卷曲,指尖划过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梦中的情景,一睿智的神仙老人坐在这张藤椅上,戴着老花镜读词的模样。那时不懂什么叫 “怎一个愁字了得”,只觉得神仙的声音慢悠悠的,像秋日的流水,淌过午后的时光。
茶喝到第三泡,味淡了些,窗外的阳光也斜了。银杏叶又落了几片,打着旋儿飘下来,落在楼下的石板路上。偶尔有脚步声经过,踏得叶子沙沙响,却没人来叩门。这样的时刻真好,没有应酬,没有寒暄,只有我和这满室的秋光,还有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藏起来,不过是想躲开那些纷纷扰扰的人和事,给自己留一方清净。秋天本就是个让人容易沉下心来的季节,风是凉的,叶是黄的,连思念都带着点温温的愁。就像此刻,我坐在藤椅上,听着风,闻着香,翻着旧书,忽然就懂了古人说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 原来最难得的,不是热闹,而是这份独处的安然。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光变成了橘红色。我没有开灯,任由暮色漫进房间,裹住自己。这样的藏,不是逃避,而是和自己的对话,和秋天的和解。或许明天醒来,又要回到熙熙攘攘的尘世里,但此刻,我只愿守着这一室秋凉,做个藏在时光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