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水桶泥鳅、蛇鲢子等小杂鱼,掺杂着淋淋漓漓的“河青子”和沙子,就是我和哥哥姐姐们忙活一下午的收获。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记不清是夏天还是秋天,哥哥姐姐们带着我这个小屁孩儿,拿着一个磕得有点儿瘪的铁皮水桶,去河套里“憋”鱼。所谓“憋”鱼,就是选一个有鱼的小河岔,下游用石头、水草等拦住,上游用铁锨改道,让水流向另外一个河岔。
等“憋”好的河岔水面逐渐降低,再用一把家里淘汰的破笊篱去一个个浅水坑里捞鱼。
拎着“战利品”回到家,奶奶从腌菜坛子里捞出芥菜缨子,洗净,和各种杂鱼一起放到大铁锅里炖煮,铁锅里当然还有一锅圈的棒子面饽饽。
棒子面饽饽和一大盆芥菜缨子炖小鱼,被奶奶端上桌时,我们这些垂涎欲滴的“小馋猫”,早已迫不及待,立刻大快朵颐。现在回想起来,那只有一根脊椎刺的瓷实、喷香的鱼肉,是我童年最难忘的美味。那时,奶奶的笑容,是我孩提时代最难忘的温暖。
之所以难忘,是因为这样的节目少之又少,那个年代物质生活的极度匮乏,是现在的孩子们无法想象的。上学期,在教室里陪着学生们吃午饭、晚饭,开始时看到有的孩子把多半盒米饭倒掉,回到座位上,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名贵水果,心安理得地大啃大嚼,我就分外心疼:既心疼那被糟蹋的多半盒白米饭,更心疼现在个别学生扭曲的价值观。这之后,我的大饭盒派上了用场,让学生把吃不完的米饭用公筷拨到大饭盒里,不够吃的同学再来添加,基本上能做到本班的米饭、馒头“自产自销”,厨余垃圾越来越少。欣雨、立佳、心怡……她们都会主动去我的办公室拿大饭盒做米饭“中转站”,其他孩子们都会主动去还箱子、倒垃圾,这股暖流,一直在原高一7班传递,让我这个“老班”,心里无限温暖。
这样的温暖,我不止一次遇到。儿子本科毕业,我开车去接他。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儿子一次次从宿舍楼里往外运东西,我站在宿舍楼外等他。一位宿管阿姨看我站在雨里,问明白我是家长,主动邀请我进一楼大厅里等着。那一刻,心中腾起的温暖里,又多了对大学校园浓厚文化底蕴的敬仰。试想一想,一所大学,连宿管阿姨都有这么高的人文情怀,还用担心大学生们不成才吗?
儿子研一上学期快结束时,导师请这些研究生吃了一顿饭。儿子回来描述,宴席上,导师亲切地逐一询问:“XX,这里的饮食、住宿还习惯吗?”“XX,谈对象了吗?……”那份温馨与和谐,不仅仅是一份贴心的师生情,更是一种浓浓的父子情。写到这里,真心地羡慕如今这些大学生、研究生们,国家给了你们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你们,该有多幸运呀!
前几年,一次老乡聚会,因为我的一句“X哥,你带给大家的,是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温暖”,使原本已经酒足饭饱的各位老乡,又都举起了酒杯,一醉方休。我知道,无论在他乡还是故乡,“温暖”,最能触动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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