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中国年度散文》收散文79篇,也是王剑冰编的,除去和散文年度排行榜重复的13篇,剩下的散文我都是一篇一篇地读下来的,不时有惊喜的发现和一见如故的喜悦。
林非《古代美女息妫的悲剧》类似于读书笔记,说实话我以前对息妫这个历史人物几乎一无所知,现在知道得比较清楚了,文中有石崇和绿珠的对比,有对杜牧的微词,有对古往今来各色美女不同命运的议论,还有下放息县方知息妫传说这一特定的环境。印象中林非是位编辑,驾驭这样复杂的散文难免有点力不从心。
袁鹰《又到甲申》,旨在回归五四,重新启蒙,旨在呼吁民主,对陈独秀作了很高的评价,对斯大林独裁和无产阶级专政作了明确的否定。
石英《又逢“甲申”》跳出以往骄纵致败腐化误国的定论,以刘邦和朱元璋为参照,对李自成的失败作了进一步的总结,以古鉴今,警醒后人。
王充闾《千载心香域外烧》由越北探求王勃墓地遗址引出对这位天才诗人一生的追述和感叹,文笔老到。
郑彦英《崤阪石茶》是闲情散文中的奇葩,先写喝茶,再写茶的来历,茶喝得尽兴,故事讲得精彩,卖足了关子,喝者通体舒泰,读者也浑身舒坦。不谙茶道的人说不出,不通文道的人写不出,作者二者兼具,难得。另,好文章未必是写出来的,有句话说“如有神助”,大概说的就是《崤阪石茶》这样的精品吧。
蒋子龙《话说天津卫》紧扣一个“卫”字,说大了是拱卫,说白了就是个门卫,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不疾不徐,谦卑里带着自傲和自足,是侃爷风格,很符合天津人的性格。
刘烨园《致苍凉》就是致自己,致过去三十二年的岁月,一会儿是《野草》中的过客,一会儿是故乡骆越的长脚雨,有点迷蒙,像蒙着清明的雨,据说是三个清明节的随感,间距隔着五到七年,又过了七年才整理成篇,二十年一篇散文,也够沉得住气了。
周同宾《驴上日记》有登屋顶看孤雁的感慨,有芭蕉叶下发现母猪哺乳的惊喜,有乡下人三毛钱尿尿的畅快,有被各种各样出书成名征稿广告骚扰的无奈,有对寻常百姓家为营生奔波劳累甚至低三下四的怜悯,有帮人推车而被人以老哥相称的欣慰,有反对公款吃喝却不得不参与公款吃喝的纠结,这就是生活的原生态。可惜,周同宾先生已于上月初羽化登仙了,呜呼!人间不绝糟心事,世上已无周同宾。
卞毓方是点石成金的圣手,以《田家英的闲章》为证,一方闲章,就是一段鲜活的回忆,有情书抵万金的忘情,有挟势凌厉而锦心绣口的文笔,有家英和李锐的肝胆相照却祸起萧墙,有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挺而走险,有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决绝。性情中人必有性情中事,而性情中人和性情中人惺惺相惜者有之,意见相左者亦有之。后者,其结局小则不欢而散,大则不敢想象,尤其是在手握生杀大权的性情中人面前,除了碾为齑粉还能怎样呢?
郭敬明《七天里的左右手》写一个中学生在文理分科时的纠结,写法很新,角度很特别,调侃,大词小用,化抽象为形象,渲染,衬托,以至信口开河,意到笔随,涉笔成趣,不敢相信当时的郭敬明才刚二十岁出头,这是他的左手写的吗?
李国文《蔡中郎之死》是一篇杂文,针砭时弊,语言犀利。狐畏狐,人畏人,文人相轻,文人相忌,甚至文人杀文人,最可怕的是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文人,和他不同道者得杀,文名太盛者更得杀。只有文人才会把文人往死里整,蔡邕没有死在杀人如麻的一介武夫董卓手上,却死在同是文人的王允手里,不亦悲乎!
(未完待续)(摘自2021.8.15.~23.日记,9:59.整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