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发现小区里的路边车子稀少了,往日为停车发愁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想想下午在街上也是差不多的状况。这才猛然发觉,外地人已回去的真的不少了。
自己一直在外奔波,时间的脚步也在不紧不慢地行走着,随时都能听到新年的脚板响,由远而近,由微而鸣。人的心早已开始燥动起来,还没回家的人心情越来越迫切。
在上海,除了人流集中的场所挂了一些红灯笼之外,是感觉不到新年的气息,享受不到浓浓的年味。即使到了新年也听不到鞭炮声,三十夜看不见高空绚丽的焰火,没有红色的对联,甚至没有走亲访友。
上海人过年其实就是一顿饭。进入腊月,去饭店订一两桌,招呼亲戚朋友,吃上一顿,吃完就算过年了。
我来上海二十多年,每年都是正月出门,腊底进门,但03年,因为许多原因没乘上归乡的列车,独自一人在上海过了一个年。
那年我住纪鹤路边的两层出租房里,下面是门面房,也是我的办公室,后面是仓库,两者中间有个楼梯,我住二楼,门面上面是个大平台。其实我根本就没准备不回家的,家里父母都在等我,在家读书的一对儿女也在盼着我,一年没见面了,我怎么能不回去过个团圆年呢?腊月二十六送妻子上了回去的客车,对她说,拿到拿不到钱二十八都回去,妻点头的时候有点难过,但她没掉眼泪。
可是别人答应好的钱迟迟没有兑现,日子却一天天的过去,比翻书还快。二十八上午,在我垂头丧气地过了嘉松路时碰到了队里的小五子,他问我怎么还没回去?我笑笑,你不也是一样?他说他住在周浜,做的下水道没完成,老板不给钱,回不了。又问我,是不是也没拿到钱?见我点点头,他笑了,那就去我那里过年。我没他那么潇洒,心在隐隐作疼。
那年二十九的上午接到父亲的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吱吱唔唔说不清楚,老父大概听说了一些,对我说,有路费回来就好了,家里有吃的,用的,不要担心什么!我还听到旁边的母亲在叫,快去找车,还来得及。
放下电话,我的泪流出了眼角,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老天要强留我在上海过年。
那天下午三点多我就骑车去周浜了,嘉松路上没几辆车,开的是飞速,在急着赶回去吃年饭吧?荡悠悠的我还在替他们想。
到了小五子住处才发现,老洲街上有个叫小孬子的也在他那里。他们已经忙活了一下午,烧了一大桌子的菜。
那年三十晚上,三个没办法回家的人,在上海乡下的一个出租房里过了年。记得那晚都喝多了,归来途中,我骑着自行车在嘉松路上东倒西晃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我大声地吼着“着常回家看看”,声音在凛冽的北风里是那么地微弱。
这种心情影响我好多年。以至于买房子那年,许多人都说(包括家里人)应该在新房子里过个年。但年近了,我依然锁上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