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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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梦得

唐代:白居易
前日君家饮,昨日王家宴。今日过我庐,三日三会面。
当歌聊自放,对酒交相劝。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小孟读诗:

有一天下了晚自习,我爱人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我们就一起慢慢往回走。当时我随身携带的蓝牙音响里就播放着LAdyGaga的这首歌。

他忽然问我,这是谁的歌,我告诉他这是社会我Ga姐。他又听了一会儿,感叹道:

“原来嘎嘎还有这一面呢!”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我嗤之以鼻。然后他慢慢骑车,我步行,一边听着这首歌一边随口聊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家。

不久,就在车里的音响里听到了LAdyGaga的这首歌,他已经悄悄地下载了它。

本来是说白居易的诗,为什么却提起LAdyGaga的这首《shallow》呢?

只是因为现在,听着这首歌,读着这首诗,我忽然就热泪盈眶。

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就是因为本质上它们是相通的,都是那么朴素真挚,看似浅白,其实却无比深沉。

启功先生评价中国的诗歌,说唐以前的诗是“长”出来的,唐的诗是“嚷”出来的,宋的诗是“想”出来的,而后来的诗就都是“仿”出来的。

其实白居易的一些诗歌,并不像“嚷”出来的唐诗,竟也是“长”出来的,就像大地上的植物最是自然淳朴。它出自内心,发自肺腑,最坦荡,最真诚,这样的情怀,哪里还需要什么添加,什么润色呢?

就像表白的时候,仅仅用“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够了。还要什么措辞吗?考虑一下博喻夸张排比?纳兰容若说“人到情多情转薄”,哪里又是真的薄了,只不过是情越深字越简罢了。

这首诗非常浅白,根本不用什么翻译,即使小孩子也可以一看就懂。在诗里他就写了他和自己的好朋友刘禹锡,两个人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喝点小酒的自在日子。

他这样写道:

前天我在你家和你一起小酌,昨天我们又在姓王的朋友那里小聚,今天我们就又在我家一起杯碰酒干了。

看似平淡的句子,其实写的却是最难得的生活。

因为我们现代人的生活现状,成年人的往往是李叔同的那首《送别》: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好多能玩在一起的小伙伴,早就被红尘的大风卷得七零八落,别说“三日三会面”了,即使是三年见一面,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这两位大诗人,却几乎可以日日在一起写写诗喝喝酒。看够了云飞云卷的他们,都已经活得通透明白,也知道这个真的是很难得,所以他们就也都格外珍惜。这一次对酒放歌狂嗨,彼此互劝互敬,不知不觉就又都喝多了。

白居易说,刘兄,你且为我再干一杯吧!

刘禹锡毫不推辞,说,好!举杯饮尽。

然后白居易忍不住乘着酒意,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企盼: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但愿世界太平,也愿你我身体强健,这样你我老了老了,老到岁月终尽,我们还可以像这样常常见面。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话,但句句都打动人心。

现代的一个小众歌手陈粒,她有一首《性空山》,歌词也是这种写法:

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

惜别伤离临请饮清酒三两三

一两祝你手边多银财

二两祝你方寸永不乱

祝词简单而又实际,一下子就可以砸中你的心坎。

刘禹锡和白居易,一个人称“诗豪”,一个人称“诗魔”,两个人在一起唱和多有佳句,尤其是刘禹锡简直是个金句大王。譬如“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还有“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就都是他酬答白居易的诗句。

他们的诗句里写的满满的都是老朋友的相知相亲相互惦记。

相传刘禹锡知道白居易有酿酒佳技,有一次远在苏州的他就专门给白居易寄来了上好的糯米,好方便醉吟先生(白居易的另外一个别号)自己酿酒喝。

酒成之际,恰好好朋友李绅也给他寄来了杨柳枝舞衫,这可把白居易高兴坏了,忍不住就乘着酒兴起舞弄清影。

柳枝慢踏试双袖,桑落初看尝一杯。金屑醅浓吴米酿,银泥衫稳越姓裁。

舞时已觉愁眉展,醉后仍教笑口开。惭愧故人怜寂寞,三千里外寄欢来。

他后来就把这个情景写在了自己的诗里。诗前还欢天喜地地说明原因。“刘苏州寄酿酒糯米,李浙东寄杨柳枝舞衫,偶因尝酒试衫辄成长句寄谢之”。(第一次读这首诗,就是因为有的版本,竟把这三十个字当做了诗歌的题目,我还是头一回看见题目比诗还要长的诗。)

一个人在乎你,想着你,其实只在这样的琐碎小事里,而不是天天为了你要死要活。爱情是这样,友情也是如此!

当LAdyGaga一身素衣,洗尽铅华,在台上深情倾诉,你是不是觉得,她这样日常朴素的美,比起她各种搞怪玩花样的造型还要更打动人呢?

这也许就是《红楼梦》里说的“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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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Shallow》是由Lady Gaga、Bradley Cooper演唱的一首歌曲,发行于2018年09月28日。2019年02月25号《Shallow》获得第91届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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