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说,《漫长的告别》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交流的故事,是人与人之间自发地相互理解的故事,是人类抱有的美好幻想和它不可避免地引发的深深幻灭的故事。在四十年间,村上春树阅读过十二遍,并终生以写出同样的文章为目标,究竟是怎样的文章让村上春树如此痴迷?大家一起来欣赏一下。
特里对马洛说:“我性格软弱,没胆识也没雄心。我抓住铜戒指不放手,诧异地发现那不是黄金。我这种人一辈子会有一个光辉时刻,秋千架上完美的一荡。然后余生就全花在尽量不从人行道掉进臭水沟上了。”一个突击士兵,在战争中受伤被纳粹俘虏,受尽折磨,一并被磨掉的还有他心中的正义和信仰。所以他最后面对马洛的时候,用打火机拍拍胸口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曾经有过,马洛。很久以前有过。”
“就在这时,一个美梦走进酒吧。
有一瞬间,我觉得酒吧里没有了任何声音,
时代精英停下了唇枪舌战,
高脚凳上的醉汉停下了滔滔不绝,
那情形就仿佛指挥轻轻敲打乐谱架,
手臂举起来悬而未落的那个瞬间。”
我穿过法式落地窗,走上铺石板的露台。 坡面尽头是湖畔,小湖像睡猫似的毫无动静。 底下有个木板栈桥,白色系艇索系着一艘划艇。 不远处靠近对岸的水面上,一只黑色水鸡像溜冰似的慵懒转圈,似乎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搅动死者的骨灰有什么好处呢?或者,《新闻报》宁愿说得粗俗一点,被杀的人都已经死了,查命案是谁干的,能得到什么?除了正义和真相当然什么好处都没有。
的的确确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空旷得就像星辰之间的空间。到家后,我调了杯烈酒,站在起居室敞开的窗前,听着月桂谷大街上汹涌的车流声,望着山肩上庞大而愤怒的都市夜景,对影独酌。远处,警笛的哀号时高时低,长久而彻底的安静坚决不出现。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些人在不断逃遁,另外一些人在努力追赶。在包藏万般罪孽的黑夜里,有人正在咽气,成为残疾,被飞来的玻璃片割伤,在巨轮之下支离破碎,在方向盘前头破血流。被殴,被劫,被勒死,被强奸,被谋杀。忍饥挨饿,病魔缠身,百无聊赖,孤独绝望,懊悔自责,担惊受怕,怒气冲天,冷酷无情,焦虑不安,哭泣颤抖。一个不比其它城市更糟的城市,一个富裕的,生机勃勃的,充满骄傲的城市,一个迷失的,精疲力竭的,极度空虚的城市。
在那千般罪行的夜里,有人垂死;有人伤残,被飞来的玻璃割伤;有人在方向盘前被装死或死伤在巨轮下;有人挨打,被抢,被勒住脖子,被强暴,被谋杀;有人饥饿,生病,厌烦,因寂寞,悔恨,恐惧而绝望。气愤,残忍,狂热,泣不成声。一个不比其他都市差的都市,一个富有,活跃,充满自尊的都市,一个失落,破败,充满空虚的都市会看你生在什么位置,自己的个人积分如何。
我喜欢酒吧开门准备做生意的时候。那个时间屋里的空气还凉爽干净,样样东西都亮晶晶的,酒保最后一次照镜子,看领带有没有歪,头发梳得平不平。我喜欢吧台后面整洁的酒瓶、发亮迷人的玻璃杯和那份期待。我喜欢看人黄昏时喝第一杯酒,放在干净的垫子上,还在旁边放一张折好的小餐巾。我喜欢慢慢品尝。在安静的酒吧喝晚上第一杯安静的酒――妙极了。
“特里,你打动过我。一个点头,一个微笑,挥一挥手,这里那里某个清静的酒吧里一起清清静静地喝几杯酒。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回头见,阿米哥(amigo)。我不跟你道别。我已经跟你道过别了,那时这么做还有意义。那时它意味着沉痛、孤寂、不可追回。
钱德勒为我们塑造了这样一个硬汉,他孤独、倔强、坚强而细腻,多情又决绝,像一个寂寞的骑士,对友情矢志不渝,对自由宁死不悔,对感情纠葛更是杀伐决绝毫不拖泥带水。我认为马洛就是钱德勒对心目中理想男性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