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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生活在一片森林里。我刚出生的时候,母亲用乳汁哺育我,父亲不常回家,他时常要巡视领地,也会用他打到的猎物养活我和母亲,大部分的时间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不仅哺育我,还教会了我捕猎的技能。3岁时,我离开了父母,开始开拓自己的领地。很快,我和父亲一样,成为了这片森林的王,整片森林的动物都敬我,怕我。我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像父亲那样巡视领地,并带回猎物养活妻子和儿子。
在我5岁时的一段时间里,黑熊的活动很频繁,我需要保持我的威慑力,让那些黑熊不敢靠近我的领地并抢夺我的食物。有一天我巡视领地时看见有只麋鹿在湖边喝水,我打算咬死这只鹿,以此作为我的妻子和儿子的食物。我匍匐前进,不断靠近它。眼看距离合适,我一跃而起扑倒了它,伺机咬了鹿的脖子。我很习惯这种血腥的气味,这是我熟悉的猎杀方式。眼见麋鹿没了气息,我开始撕咬它的身体并拖拽它。正当我准备把麋鹿拖回家时,一丝震动袭来。我从未有过如此全身发麻的感觉,浑身使不上力,很快便酥软地瘫倒在地,视线逐渐模糊,晕了过去。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很大的笼子里,附近还有好几个笼子,里面关着各种动物,有狼,有黑熊,也有大象和猴子。我想离开这个笼子,回到属于我的那片森林。但笼子很坚固,无论我用爪子抓还是用牙齿咬都无济于事。我很窒息,这种无力感我从未感受过。我的儿子还小,妻子还在哺乳期,我不知道没有我给它们提供食物,生存是否会有问题?我很担心它们,也很想离开这里,此刻却无能为力。
我拼命吼叫,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实在太饿,叫不动了。后来,有一个人走过来向我的笼子里递了食物。我看了一眼食物,闻了闻,是牛肉。我囫囵吞枣地饱餐了一顿。早餐过后,有个人把我放了出来。他手持木棍,我被驱赶到了一片小树林里。那片林地不大,和广阔的森林相比,这里显然不值一提。和我一起出来放风的还有另一只母虎,我们互相看了眼对方。我想,它应该也是这样到这里的。我趁机四处走动并观察了四周,虽然地方开阔,但四面都有墙挡着,而且有好几个人看守,想这样从这里逃走并不容易,只能另外等待机会。过了一会,那个人把我们赶回了各自的笼子里。到了中午,我实在犯困,便睡了下去。
晚上,我醒了。这是我一天中最清醒的时间。在森林里我通常在晚上活动捕猎,白天休息,这是由我的习性决定的。然而在这个牢笼里,我无所事事,只觉得黑夜十分漫长。我很绝望,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第二天早上,外面吵吵闹闹的,很多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我像个物件一样被人们围观,他们笑着对我指指点点,这令我十分厌恶。下午,我困了,本想躺着睡一会,但当我发现有个人朝我吹口哨,还朝我的笼子里扔东西的时候,我忍不了了。太过分了!我靠近人群愤怒地吼叫,一旁观看的人吓得往后退了退。这时,昨天手持木棍的人又来了,他敲了几下笼子,我习惯性地向后退了几步,偃旗息鼓,继续趴下睡了。
到了傍晚,这些人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有个穿着蓝衣服的人用棍子把我赶到了里层的门内,门内一片昏暗。外面有一些动静,我看不到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段时间后,我闻到了一些刺激的气味,这让我很不舒服。很快,他离开了笼子。就这样,我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这样的日子一直重复着,周而复始。早晨吃早餐、放风,之后被赶回笼子里,迎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傍晚人们离开,我再次被赶到门内过夜。我想过抗争,可每当我想反抗,总会有人赶到并拿着棍子敲打我,棍子打在身上有很刺激的电流,很疼,我只能继续忍受。
直到有一天,有个头上戴帽子的人到了这里。他四处逛了逛后便走到我的笼子旁盯着我看了许久。他目露凶光,我感受到了冒犯,冲他吼了一声,旁边的人拿着同样的棍子敲打我的笼子,我往后退了两步。戴帽子的人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说:“就它了。”旁边的人回复道:“好,老林现在有点事出去了,一会我们一起去找老林说一声,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半晌后,戴帽子的人回到了这里,旁边换了一个穿黑衣服的人。那位穿黑衣服的人说:“也就是你老杨,换了别人我可不答应,你又不是不知道抓只老虎有多不容易,它还是我的摇钱树呢。”
“我懂,老林,改天请你喝酒。”老杨拍了拍老林的胸脯说道。
当天下午,我被驱赶到了另一个小的笼子里,很快,一些人把我放进了一辆车里。车门被关上后很快就开了。里面的光线很暗,一路的颠簸令我头昏脑胀。傍晚,车停了。我被带到了另外一片开阔地,很快就被送到另外一间大的笼子里,那笼子和之前园林的笼子一样坚固无比。和之前的园林相比,这里的场地中央多了一些摆放整齐的道具。我依然和在之前的园林里一样过夜,想来应该没有差别。
第二天早晨,老杨把我带到了那些道具面前。我观察了四周,这里依然有不少人在看守,想要逃脱很难。老杨将手往上扬,见我没有反应就拿皮鞭抽我,我疼得锥心刺骨,不得不声嘶力竭地吼叫,但他没有理会,继续拿皮鞭抽打。第二次,我努力想要理解他的意思,但做出动作后,还是被抽了鞭子。直到第三次、第四次,我做出了动作,他没有动鞭子,随后重复了几次动作,老杨对我点了点头,也给了我几块牛肉。此刻我明白了,这是对我做出正确动作的奖赏。
之后的几天,由于我之前的动作练得很熟练了,老杨换了一个动作让我练。他让我站起来,一开始我没有反应过来,又因此挨了一鞭。我被打得有些怕了,老杨才有些收敛,没有继续打我。好在我完成了他想要我完成的动作,也得到了一些食物。
我的疼痛持续了好几天,很难支撑下去。也许是见我实在疼得无法练习,老杨把另一个身着白衣服的人放进来为我疗伤。他每次给我打完针后,我的身体会陷入麻醉的状态,暂时感受不到痛感,也为我擦拭伤口并涂抹药水。也只有在养伤的时候,我才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过了几天,见我的身体有些恢复,老杨又让我继续练习走独木桥、飞跃吊圈,老杨故伎重施,他用皮鞭抽我,逼我记住这些动作并完成,完成后他会给我一些牛肉或是鸡肉作为食物。这样每过一段时间,我的身上会增添很多道新伤疤,每当我撑不下去,老杨都会请人来为我治伤。在之前的园林里,虽然没有自由,起码衣食无忧。而现在,我必须要完成老杨教我的动作,做不好就是一顿毒打。我已经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这样刺骨的疼痛了,这令我备受煎熬。
当我伤口再次好转后,我再次被带到场地中央。此时,猴子、兔子和猩猩都在。老杨指挥我们做出之前的动作,做得不合他的要求时,他依然会发出怒吼,并用皮鞭抽打。我们做完规定的合练后就被带回笼子里。之后的一段时间,老杨带着我们反复练习,日复一日地重复之前的动作,十分枯燥,这让我很疲惫。幸运的是,这些合练我完成得不错,没有再挨鞭子。
一个月后,我再次被拉上了车。车到了目的地后,我和猴子、兔子、猩猩等被一起拉到了一个场馆的后台。场馆里四周都是人,十分嘈杂。片刻后,一个人上台说了很多话,我没有认真听,只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下面有请我们的超级驯兽师杨林和他的伙伴们登场!”我们被带上了场馆中央。老杨用他的木棒指挥着我们完成之前练习的动作,我也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走独木桥、飞跃吊圈,我们完成了之后,按照老杨的提示,我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并和老杨一起向台下鞠了一躬,台下的观众献上了一片掌声。面对这样的掌声,我没有任何兴趣,只觉得十分刺耳。
当天回到车里后,老杨和另外两个人都很高兴,有说有笑,车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可我们这些动物的感受,他们并不关心。
“小周,你安排一下,晚上把动物送回去以后,大家找个地方喝点,我请客。”
“老杨敞亮!我马上安排,你们都听见了,今天老杨请客,不醉不归!”
傍晚回到园林后,我被带回了笼子。老杨和其他跟去场馆的5人离开了,只剩下几位看守。第二天清晨,我照常被人赶到里屋,那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扫屋子。打扫完后,他关上了外笼门,很快便去了边上的笼子。我惊喜地发现,门锁得并不牢固。我用爪子摇了摇,门竟然可以打开!
最好的机会来了,我必须离开,我要做回森林里的王!
此时天有些昏暗。我是夜行者,天越暗,对我越有利。打扫的人走后,我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后便悄悄打开了笼门跑了出来。不多久,那人竟走了回来,和我打了个照面后,他拿起棍子准备打来。我没等他反应,立马扑倒他并咬了他的手臂,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响亮,我确信他的骨头断了。
我不想与人类为敌,是他们逼我的!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惊扰了其他人,也惊扰了其它动物,叫声此起彼伏。其他几人见状马上围了过来,我不想过多纠缠,纵身一跃,飞快地逃离了园林。
我逃到了一片山林里。我想,也许沿着那片山林走就能找到回森林的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饿,便在山林里寻找食物。我的嗅觉敏锐,很远就闻见了山鸡的味道。我悄悄地靠近,熟练地扑倒了山鸡并咬死了它。饱餐一顿后我继续前行,行进路上,一个女人迎面而来,她见了我,大叫一声,准备逃走。我向她扑了过去,她一个踉跄滑到了山下。
之后,我继续赶路,但我不知道森林的方向,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一步步向前。天逐渐亮了,方向依旧不明朗,走着走着,我的听觉和嗅觉再次发出了警告。那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我往山下一看,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人,手上拿着东西正冲了上来。为了在人上山之前离开,我加快了速度。很快,后面有人追来了,我纵身跳跃,试图摆脱他们。一下,两下,三下……我听见了几声响声,没有理会,直到我的侧身受到了震动。
这次震动和在森林里的那次不一样。这一次,我彻底支撑不住了。
我无助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和身体都流了血。我好痛,我感觉到血越流越多,呼吸越来越急促,眼见这些人围在我的身边,手上拿着机器在说话。我恨他们,如果还有力气,我一定会至少扑倒其中一个并咬断他们的脖子。我的心脏逐渐停止跳动,在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后,慢慢闭了眼。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我不后悔我做的决定,因为我不甘心这样屈辱地活着。我是森林里的王者,不是人类的玩物!我就是死,也绝不再受人类的摆布!
临终前,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在森林里自由驰骋的场景,在那里,我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也能捕杀无数动物。那里有我的妻子和儿子在等我,那里是我的世界,我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