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狩猎随想
为防止瘫痪的病人生出褥疮,需要为他们经常翻身,偶尔推出去通风换气。身体上的瘫痪没办法,需要有人照顾,精神上的瘫痪好一些,对身体的部分主权还能得以保留。
出于对人类种族尊严的维护,我强打精神从蛆虫进化为穿衣纲有鞋目怕冷科穷人种的类人猿,凭借着退化的四肢和瘫痪的脑袋在城市森林里游荡。
看到湿冷天气里仍将美丽双腿尽可能外露的更多一些的美丽异性,本能告诉我,今天出门忘记带一根大棒,以至于我无法嚎叫着追逐她们,将她们一一砸晕拖进我的山洞,如果有一座山洞属于我的话。
没有大棒,这次外出的尝试多少显得有些落寞。在等待一处绿灯的路口,我开始琢磨怎么在这个战略要地布下陷阱,可以捕捉一些年轻美丽的异性······
这个陷阱首先要有一定的识别能力,不然抓到一堆比我还凶猛的雄性,实在不好处理。把他们放回去,无疑降低了我获取配偶的概率。干掉他们?可这片钢铁森林里还有一种叫做法律的神圣规则,据说只有金钱和它一样有力,平等。
所以,这个陷阱要设计的精巧,用不劳而获的幻想来伪装,用一劳永逸的诱饵来勾引。抓到猎物之后,再用奢侈和炫耀来驯化,最后用占有和攀比制造焦虑来榨干。
这种陷阱屡试不爽,成功率极高。是陷阱大师菲兹杰拉德在那本青壮年类人猿捕猎圣经中,一位叫顶牛逼盖茨比的猎手的经验之谈。它过去有一个奇妙的名字,叫美国梦,我们拿来学习,现在叫某国梦。
进了地铁口,我从类人猿幻化作一只蚂蚁,开始在泥土中掘进。我和蚂蚁军团们爬进一条大蚯蚓敞开的肚皮,从另一个洞口探出触角,再四下散开,爬向一座座高耸的玻璃树林。
我有一次参观养鸡场,是那种现代化,进步,高效率的养鸡场。一排排看不到头的笼子层层叠叠落在一起,一排排密密匝匝的鸡脑袋一下下不知疲倦地啄食,它们的身体基本被固定在同一个方向,要么站立吃饭,要么趴着下蛋。饲养线全自动,鸡蛋一个个从鸡笼里滚落到运输条带上。
鸡舍整齐干净,机器悄悄运转,灯光温馨明亮,温度适宜刚好,还有音乐环绕。风不吹,雨不浇,鸡鸡有房住,且有好食物,鸡生还有小目标。
参观者纷纷驻足瞻仰,拍手称道,”极好,极好。“
那天从养鸡场离开,参观者每人获赠一张生产冠军的签名照,她曾连续两周一天三蛋,成为了当年的劳动模范。晚上我们把酒言欢,她被剥光了衣裳,赤条条躺在桌子中央。
问何故,厂长说,模范不模范,自那以后不下蛋。
我尝了一口,它确有一股筋疲力尽之感,不如小鸡下饭。
本故事还有一悲情版本,可称为《母鸡前传》。话说那厂长曾与该母鸡定下海誓山盟,许诺若实现增产,可提前退休,实现财务自由,奔向文学艺术,尽享美丽鸡生。
该鸡艰苦朴素,斗志昂扬,一腔热血为梦想。耳不闻公鸡打鸣,目不视人来人往,心心念念专注职场。它强身健体,肛门扩张,卵巢饱含切望,蛋黄内蓄忧伤。
终于,它被表彰,被视作产线榜样。
它找到厂长,曰: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岂料厂长忽而不明所以,回之曰:
”鸟语,听不懂。“
那天,鸡舍里放的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它立下誓言,不食厂长一餐一饭,不为那负心汉再生一蛋。
初闻此事,为该鸡气节所动,大大的敬仰一番。心想如此之节烈,待会儿下筷子得尊敬些。
怎么尊敬?少蘸点油盐醋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