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欣传回来的话,其实他自己已经说过,又何必重复。有时,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纵使她信他依然爱她如昔,依然在尽力护她平安,可是她毕竟又被这翻云覆雨的大手拍回原形——与那个当年被人拿弟妹性命要挟着替人带白粉的令熊没什么不同。人如草芥。
而他呢,他也拿捏她,他说那是爱她,护着她,“只要你听话”。
不,他说的是,只要令氏听话,这很容易做到。
她索性将小夫妻打发去开拓欧洲市场,言辞恳恳,且,也都看到了,几个月来果然平安无事。千佑和以柔只好再三嘱咐,又托阿欣平日多留心,有事打电话。
令氏很好,业务开展顺利。转头又有几家媒体约了令熊专访,写她热心慈善关心公益,特地请了名摄影师入棚拍硬照,自然是美的。大小姐那么挑剔,也都觉得是美的。公众相当健忘,令氏摇身良心企业,捐了座爱心养老院,大学设了奖学金,开发了本城最大公屋项目(当然其中一整栋的房契都送了谁或者谁,这不重要,反正没人知道)……
反正,该做的事照做就是。
这人一洗白,故事就来。郭勇军请她吃了两回饭,她没拒绝,倒也谈笑风生宾主尽欢。饭后郭主席送她回家,被传媒拍到,二人都是独身,也算不得负面消息。
何家慧扔了报纸在他桌上,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这年头看什么报纸呢?有什么比手机来得更快?
“你生气了?”
“何小姐是想看我的反应吗?你看到了。”他靠在椅子上翘起腿。
“啧啧啧,有点像她。”
“何小姐这么闲,不如明天替我去趟北京。事情谈的好,对你我都好。”
“嫌我多管闲事是吧?”何家慧从垃圾桶里捡出报纸展平,摊在他面前,“令小姐这么美,你怎么舍得扔掉?”
他的目光停在那里,郭勇军扶着她从车中出来。
她觉得很无聊,人生忽然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了斗志。譬如这个晚上,似乎也无事可做,郭主席请吃饭,也可以的,正好给阿欣和工人放假,始终自己没有个人生活,别人也还是应该有的。
地方不会差,酒不会差,但怎么会有街边一碗鱼片粥的香甜?这晚她有些恍惚,跟郭勇军也没正经聊两句,他看她模样,也不再继续,拿了披肩给她搭在肩上,便说要送她回家。
这人别的不谈,总还算是个绅士,来往几回从未逾距,也没聊过什么特别私人的话题,所以令熊并没有反对。
二人走到餐厅门口,郭勇军的秘书匆匆赶来,“主席,办公室有重要客人在等你。”
“郭主席请便,我叫车就好了。”她目送郭勇军的车离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开门,坐好,关门。
“先生,麻烦去浅水湾。”她闭上眼,靠在后座上。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这条路多熟悉,后座的女人头歪在一边,居然已经睡着了。他从驾驾座下来,轻轻抱起她,她的手包里有钥匙。
屋子黑漆漆的。他抱着她上了二楼,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她醒了。
她睁开眼,屋子里黑黑的,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易兆风?”她不太敢确认,然后也就是一瞬间,她坐起来拧开了床头灯,“易兆风。”
“晚上没吃好吧?我买了鱼片粥,马上拿上来。”
“我不饿。”她站起来点亮大灯,仔细审视着他,“Rainman先生是在怀旧?”
“郭勇军条件是不错,”他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他也是上面的人。”
“你倒是推荐一个更好的人选供我消遣?”她笑得真是好看,这样的时候愈发似盛放到无望的荼蘼。“要不然,Rainman先生准备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