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在人生的长河中是短暂的,但对于春生来说,那是致命的一段光阴。一生当中,起关键作用的往往就是那么几步,走对了顺风顺水,走错了厄运连连,偏离前进的目标,一事无成,甚至会酿成大错。这种损失在未来的岁月中,古人言贵朝闻夕死,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但事倍功半,望洋兴叹,已成定局。
父母和哥哥知道了春生的事,来看望他,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愁眉苦脸的,眉间的川字纹又深了很多,只是在不停的抽着烟,只是在走进走出探视间的那一刻看了春生两眼,其间的深意,春生是体会得到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再明显不过的表达了。
母亲的头发又白了很多,50多岁的年纪,皱纹过早的爬上了脸颊,从走进探视间的那刻起,便是抽抽搭搭,泣不成声,她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唯命是从的孩子,一个恭敬孝顺的娃,一个奋发向上的青年,说犯事就犯事了,没有一丝的迹象。昨天还沉浸在厂长娘的骄傲当中,转眼间已是身陷囹圄,所有的自豪都成为了昨日黄花,今天也要接受阶下囚母亲的待遇了。一再嘱咐春生要认真接受改造,踏踏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做人,最后才一步一回头的心酸离去。
哥哥马上就要当父亲了,每天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却不料他一度引以为豪的兄弟,竟然风中折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怎奈山河破碎风飘絮,无可奈何花落去。春生交代哥哥回去向小卖铺要款,借以偿还三哥的债务,应该还上的。工人和苗青的股金问题,应该也会还上,只是奋斗来奋斗去,白白折腾四个月而已。春生不免寒心,但自己酿成的苦果,也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吞了。哥哥一再全身春生,事已至此,要往开处去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唯一出路。春生诺诺连声,决心听哥哥的话,认真改造。
曾几何时,自己在学校跟随音乐老师唱迟志强的《铁窗泪》,“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一首歌,自己仅仅把它当成一首歌来歌唱,那沉郁的情感也曾拨动过自己的心扉,把它当成一种美去欣赏感叹!那场景就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真个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如今,虽不是铁锁链,但铁门铁窗已是铁的事实,原来正义与邪恶,自由与禁锢就在一闪念之间,真个是“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少年的身,老成的心,春生一下子仿佛长大了很多。
里面的生活自是艰辛,倒也不是菜里没有一滴油,清淡是肯定的,春生在吃上没有过多的挑剔,好也罢孬也罢,一日三餐,食之果腹,就是春生的饮食观了。躺的硬板床,到也还可以忍受,重要的是人声嘈杂,混淆视听,再加上前思后想,不免神经错乱,难以睡觉,昏昏沉沉中送走一个个白天,清醒下看白月光,数星星在夜晚里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