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走了很远的路吧

01

  繁华的夜景笼罩着这座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家或在酒吧里享受夜深了的生活,或在咖啡厅里放松地聊着天。严鹭溪似乎是个例外,她拎着手里的酒,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郊的海边,是的,她喜欢海,喜欢听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喜欢海风掠过发梢的感觉,那些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口酒入喉,苦涩将她把思绪带到小时候。小时候爸爸妈妈和她一起住在离海不远的一个小乡镇里,每到周末,爸爸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就会带着妈妈和她一起到海边看海。妈妈带上她的口琴,吹给她听,“小溪啊,妈妈吹得好不好听啊。”妈妈慈爱的笑容至今仍难以忘记。“好听!小溪最喜欢妈妈吹的曲子了!”爸爸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笑着和着妈妈的曲子唱起来,那是一段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了。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天放学后,她依旧在校门口等待父母的接送,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永别。父母被酒驾逆行的车辆撞倒在地,肇事司机逃走,留在原地的只有父母的血迹以及一声声“小溪…”,最后路过的好心行人把父母送进了医院,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她还是不能忘记那天她是怎么被叔叔带进了医院,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唤着爸爸妈妈,怎么看着抢救无效被蒙上白布推出手术室的父母…尽管不想回忆,但当思绪上涌,泪,仍然不争气地落满双颊。

  从那以后,她开始在叔叔家过起了寄居生活,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用铠甲裹住自己,不愿与人沟通,封闭自己,敏感少言。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同学经过,她都十分恐惧,害怕那些嘘寒问暖,那些关于父母的问题。在叔叔家,也是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再多的交流。那段时间无疑是痛苦的,回到房间后想到曾经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父母,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掉,彻夜难眠,她甚至开始靠安眠药度日。她觉得自己在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02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高中。鹭溪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成绩也平平淡淡一直在中游徘徊。倒是,出落得越来越像年轻的妈妈了,家里的所有人都这么说,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蝉鸣宣告着夏日的到来,高三的那些卷子似乎让她的生活慢慢充实起来,六月,考场上轻松的做完最后一张试卷,返回叔叔家中,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往窗外望去,依旧是那片海,心底有个声音默默的在说: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小溪长大了,你们看到了吗?此时的门外传来叔叔和婶婶的交谈,打乱了她思绪。“小溪快上大学了,学费还是一个问题…凑一凑,我们想想办法吧。”隔着门缝,她看到叔叔紧皱的眉头。“是啊,这孩子不容易。”婶婶回答道。鹭溪心里明白,叔叔家里并不富裕,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她心里暗自下了决定,推开了门:“叔叔婶婶,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嗯,学费的问题,我可以自己想想办法。你们不用太担心。”鹭溪继承了父母的音乐才华,有着一副好嗓子。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份在酒吧驻唱的工作,虽然叔叔起初有些反对,但最后还是同意让她去尝试。“无人与我把酒温,无人与我共黄昏…”她的歌声,似乎有治愈人的力量,常常把人唱哭了,一曲唱罢,似乎还意犹未尽。她仿佛又想起了父母…每次唱完歌,她都会提着啤酒来到海边,海的静谧,就像妈妈在和自己轻声低语,有很舒服的感觉。

  一个暑假过去,鹭溪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报酬,回到叔叔家中,将他们交给叔叔的时候,想到这是自己劳动所得,她露出了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叔叔也感觉面前的这个小女孩,长大了。

  鹭溪选择了位于云南的大学,在她的印象中,那里安静,最主要的是,有她喜欢的,像海一般的,洱海。

03

  临上飞机之前,叔叔依旧对她叮嘱不停,她回头与叔叔婶婶挥别,以及,与这个她成长了十八年的城市挥别。

  云南的空气,有着舒服的感觉,大学生活也十分轻松。她偶尔会和叔叔婶婶视频,谈谈自己的近况,让他们安心。也许,在那一头的父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应该也很欣慰吧。依旧习惯一个人,沐浴在不一样的阳光下,也是很惬意了。转眼间又到了暑假,鹭溪没有选择回去,而是背起包裹,前往自己心心念念的洱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踱步到洱海边上,洱海月映苍山雪,下关风吹上关花。果真像自己向往的那样,澄澈的湖面,和点点白云,天空湛蓝,似在梦中一般。站在近处,闭上双眼,仿佛又回到了和父母一起的温馨点滴。洱海附近有很多的客栈,她决定留在客栈当义工。客栈的老板娘是个极好相处的人,鹭溪每天,养养花,招呼招呼客人,遛遛猫,十分惬意。闲时,她也会拿起自己的吉他,唱唱自己喜欢的歌。

  这天,忙完了一切,她又拿起吉他开始唱歌:“长亭外,古道边…”,没想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口琴,和着她的琴声。拨着弦的手微微一颤,她回过头去,见一个男人坐在客栈的台阶上。“你…怎么会吹口琴。”鹭溪轻声问道。“因为喜欢啊。”男人笑着走下台阶,走到鹭溪身边。“你唱的真好听…我叫顾北海。”靠近的男人仿佛给了鹭溪一种安全感,有父亲的感觉。静谧的洱海见证了他们的初识。“我叫严鹭溪。是这里的义工。”“我知道啊,爱唱歌的小姑娘,经常看你唱歌呢。”男人又笑着说道。“可以,再吹一次口琴给我听吗。”鹭溪轻声说道。男人点了点头。一曲毕,鹭溪似乎又想起了妈妈的模样,眼泛泪光。男人见状,帮她拭去泪花:“小姑娘,哭成花猫可不好哦,希望明天还可以看见开心的你.”说完便转身离去。鹭溪心想:北海,好听的名字,是自己喜欢的海。对这个初识的男人竟有了特殊的感觉。

04

那以后,每个夜晚,他们会一起唱着歌,谈天说地。顾北海和鹭溪讲着他去过的地方的新鲜事,还有自己的生活。原来他比鹭溪大了10岁,离了婚,喜欢到处漂泊,鹭溪对他渐渐有了依赖。一个晚上,鹭溪喝了一点酒,坐在顾北海的身旁,封闭的心门似乎只对这个男人开启。她把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陈述给他听。红了眼眶,她一遍遍地说着:“北海,你,真的很像我的家人…”泪如泉涌,顾北海心疼身边这个女孩。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慰着她:“没事的,没事的..”靠在这个男人的肩头,她找到了丢失了很久的安全感。静谧了许久,顾北海开了口:“你也独自走了很远的路吧,以后,换我照顾你,好不好。”“好..”鹭溪轻声应道。那久违的温暖,仿佛又回来了。

  顾北海真的是一个很体贴人的男人,鹭溪早上醒来,床边已有做好的爱心早餐在等着她。以及顾北海的字迹:新的一天,也要元气满满。鹭溪的内心满是感动。

  暑假很快就要过去,鹭溪也要返回学校了,心里却都是对这个男人的不舍。最后一晚,顾北海又给鹭溪吹奏了口琴:“这首,献给,最爱的小溪。”鹭溪眼带笑意,心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吧。顾北海告诉鹭溪他接下来的计划,并约定好保持联系。

  回学校后,鹭溪陆陆续续收到顾北海从不同的地方寄来的零食,明信片,还有不间断的信。舍友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放暑假时,鹭溪会跟着顾北海到处感受风土人情,跟着他,不管在哪里,都是幸福的。

  三年后,鹭溪大学毕业。顾北海不再漂泊,用自己攒的钱,在洱海开了一家客栈,名字叫做溪与海。他,真的给了鹭溪一个家。“往后余生,都会是你。”顾北海这么说,也这么做到了。鹭溪成了幸福的老板娘,脸上笑容多了,慢慢也学会和别人如何交往,最重要的是,她还被顾北海养胖了!每次他叫“猪猪老板娘”的时候,鹭溪就想掐他一把。但至少,生活美好了起来。有她,有顾北海,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幸甚。爸爸妈妈看到了,应该也替她开心的吧。

05

  你也走了很远的路吧,两个人的相遇的概率很小,但总会遇到那个对的人,希望,你也能在对的时间,遇见愿意呵护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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