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生命不过一场接力，我们都是其中一程接棒者。
你，准备好了吗？
2017年8月20日 星期日 晴
一
好不容易休了三天假，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和轻松。
恰巧女儿的生日到了，陪她玩了一天。又在婆婆家蹭饭一天，第三天便在家里躲清闲。
大清早地，忽然电话响了。一看是母亲，赶紧接了。原来父亲胆结石犯了，疼得厉害。
母亲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时间吗？”
我有些生气，这是时间的问题吗？
打车过去，路上跟母亲约好地点。可到了路口，并不见人影。正着急，只见父亲在母亲搀扶下，正艰难地一步一步挪过来。父亲腰弯着，手捂腹部，几乎要蜷缩起来。
我赶紧让师傅把车往里开，去接一程。上车后，父亲微闭双眼，牙关紧咬，脸色灰白，看起来十分痛苦。
我询问情况，母亲说，前天夜里挂了急诊，好点儿回去了，昨天夜晚又犯病了，急诊输液，可没见效果。实在受不了，听从医生建议，准备做手术。胆结石不是小手术，才打了电话。
我责怪母亲不早打电话，做手术的话，好歹在假期，也好照料。
母亲说，想着好不容易放假，不想麻烦你们。
我脱口而出，不想麻烦不也还是要麻烦吗？真是的。
母亲愣愣地欲言又止。
忽然意识到：我也学会对母亲不耐烦了？可是，成年后的疏离与拘谨，让我难出口“妈，我错了”，只以行动掩饰我的不安。
母亲很敏感，挂号、检查、拿药，步步紧跟我，事事亲为。用钱地方，总抢在前，我付了帐，她也会打架似的。母亲以往也很少用我的钱，但这次，却让我感到了，丝丝缕缕钝器割在心尖儿的痛。
二
父亲胆结石虚惊一场，相熟主治医生看过，说暂无大碍，捡了药回来，喝着。
近二十年糖尿病，父亲身体很虚弱，时不时这不舒服，那难受。这次胆结石，着实让人捏了把汗，不难想象，如果真动手术，又要忍受怎样痛楚与折磨。
谁曾想，没过两天母亲又打电话，说父亲补牙去了。原来，父亲先前定做镶牙回来了，医生打电话，倔强老头儿便去了，母亲急得在家直跳脚。
我忙跟过去，赶到时，刚刚补好。我付了钱，因为是熟人，少收了几十块。出了门，父亲乐呵呵地说，幸亏你来了，省了几十块呢！我有些哭笑不得，怪他不在家养病，出来乱跑。父亲全然不在意，只是挠挠头，一脸满足得意。
人们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可真没法！
父亲上了年纪，越发孩子气了，省了几十块钱，能如此高兴，仿佛天上意外掉馅饼，恰巧被他稳稳接住。又仿佛是小孩子走路，蹦蹦跳跳，忽然惊喜地发现，地上正躺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心底感叹着，脑海里又浮现了另一幅画面。
周末，大清早，刚把远方客人送上火车，准备回去睡回笼觉。接到母亲电话，说要回老家参加婚礼，买套好点衣服穿回家。
我有些疲惫，有些不情愿，胡乱搪塞说，有点事，你和爸先逛，有空就赶过去。过会儿，母亲又打电话，说就在常去商场门口等我。无奈，只好掉头回去。
到了目的地，正四处张望，忽然母亲在背后唤我乳名。转过身来，母亲和父亲互相搀扶着，正从商场台阶上慢慢站起来。那殷殷笑意的模样，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竟是那样喜悦。
霎时，我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坐在台阶上的是我。上学大老远回来，却碰到门上一把锁，睡意朦胧，等待中醒来，发现站到身旁的双亲。
也就是这一刻，蓦然惊觉，我和父母悄然换了角色，不知道何时，他们，那么需要我了。
逛完街，一起去吃饭。父亲坐在原地看包，我和母亲去买饭。母亲胃不好，在外面总吃不下。父亲不一样，他听在外面吃饭，高兴得像个孩子。不一会儿，土豆牛腩、板栗焖鸡、麻辣豆腐、凉拌木耳洋葱，外加紫菜汤和银耳汤，一份土豆粉和一碗馄饨。
母亲在旁边絮叨，这么浪费，回家吃吧，你爸还不乐意，净让孩子花冤枉钱。
母亲自己只要了一份豌豆面，很清淡。吃着吃着，父亲居然把饭菜撒了一桌子，菜汤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衣服也脏了。赶紧递了餐巾纸给父亲，他笨拙地揩嘴角，抹衣服上的汤渍，母亲接过去，边擦，边数落父亲。
三
结婚多年， 去母亲那里，家务基本都是母亲亲力亲为，我通常打打下手，洗碗摘菜之类的。母亲总是“嫌弃”我不利落，碍手碍脚。
每次去，母亲都会做好多好吃的，完了大包小包带回来。隔段时间不去，母亲便会带些蔬菜、土鸡蛋，或是孩子吃食过来。或许在她心里，我永远是需要她照料的孩子。
近两年，和母亲一道出去，她常常提半袋蔬菜，胳膊都要酸痛难受。皮鞋也不穿了，以布鞋为主，说脚受不了皮鞋“规矩有型”，还是布鞋透气松软，又闲适。一向爱美的母亲，这是在向人生和岁月妥协啊！
前些日子，母亲给女儿翻新棉袄。恰巧我去，母亲眯着眼比划了半天，又放下，叹口气，老啦!眼力不济，得买副老花镜。
这些仿佛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没了最初的恐惧和不安，只是心里沉甸甸的。
你必须要承认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他们，真地老了。
四
突然很有感悟， 生命，于我们每个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接力赛，父母从上一辈那里，接过火炬，照亮我们一程。
做棒手的过程，他们竭尽全力，慢慢消耗、枯萎。而我们的生命，不过在延续着，下一个轮回。
怀着悲悯、体谅的情怀，对待他们，其实就是对待日后的自己。以己之心，度父母那颗拳拳之心，你才会有切肤之感，不再抱怨，不再嫌弃，不会厌烦。
原来，生命不过一场接力，我们都是其中一程接棒者!
你，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