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第十二章

    早自习过后,传来李静向前拽椅子的声音,像是汽车急停,很刺耳。韩雨桐随着声音向后看,李静横眉怒目,在从桌堂里掏下节课的书。侧一点头,看到刘欣也是眉头紧锁,把笔向桌子上一扔,使劲靠在椅子上,书包被挤压,里面塑料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韩雨桐轻声问李静:“怎么了?”“没事。”李静粗声粗气地回答,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阴阳怪气说到:“有些人难伺候呗。”声音不大不小,韩雨桐赶紧看向她后面的刘欣,刘欣好像没听到,韩雨桐松了一口气,要是刘欣听到了,论她的脾气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一天里李静和刘欣两个人都没有互相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着对彼此的不满,这边使劲摔一下书,那边跟着推一下桌子。中午李静和韩雨桐去吃饭,刘欣自己在班级,没有去吃饭。韩雨桐忽然发觉,刘欣除了李静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很要好的朋友,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两个人都把李静作为中心,围着中心转,而中心偏离的时候,无法跟着一起来到相应轨道的她们,都孤零零留在了原地。韩雨桐的广阔心胸又被激发出来。

      晚饭后,韩雨桐和李静来到小广场,听她说今天发生的事。原来是因为刘欣找李静讲一道题,没听懂又让她讲第二遍。“让我讲第二遍我就给她讲,她听不明白,就说是我讲太快了。然后我也生气了,我说那是你没听明白。她就说‘那是我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对不起了’,我特别讨厌她的语气!”李静说着说着声音变大,哭了起来。

      “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太着急了,而且她自尊心强,肯定也是怕耽误你时间才那么说的。”韩雨桐劝道。自己在问李静题目的时候也会像刘欣一样有这种想法,李静一加快速度或是语气提高,韩雨桐就会觉得是不是李静觉得自己太笨了听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没耐心给我讲。但是韩雨桐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点头道谢,回身望着那道还是不懂的题目。

      “她总这样,好像我就该为她服务似的,给她讲题她还不领情了,我还讲出问题来了!”李静的眼泪不流了,抽噎着。

      韩雨桐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就轻轻拍着李静的背。

      “当时我们三个人闹矛盾,我甚至想为了她放弃你,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韩雨桐听到她坦言要为了刘欣放弃自己,心中的苦涩涨满胸腔,忍不住要决堤。趁着天黑,她偷偷抹了抹眼泪。每一次冷战的失望与难过里都夹杂着期待,期待着对方来找自己和好,慢慢的,期待的戏份越来越少,李静的这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明白自己终于因为无理取闹和不主动,失去了这个自己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朋友。面对再也回不去的关系,韩雨桐反而坦然起来,认真地劝说李静和刘欣和好。

      晚自习,韩雨桐看到两个人在传纸条,心里有一种悲伤的喜悦。果然,回宿舍的时候,两个人和好了,和平常一样在一起打打闹闹。

      学期过一半,老师稍微调换了座位。

      有一个万年理论,就是文静的女生要被安排和一个好动不安的男生一桌,以求让女生影响和管教男生,这何尝不是对文静女生的一种不公平呢?

      韩雨桐原来的同桌就是一个好动爱说话的男生,很爱说些俏皮话引起女生注意,比如改编一下诗句或者歌词等,女生们很吃这一套,被逗得哈哈笑。韩雨桐前桌的女生陈佳是学习委员,很喜欢转过头和他聊天。这位同桌也很喜欢被女生打,但是打疼了他就会还手,下手很重,韩雨桐知道他这个特点之后再也不打他了,只是听他说说俏皮话,有时笑笑有时觉得很讨厌。陈佳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偶尔会看到同桌被打之后开始反击,拳头握得紧紧的,面上发狠,这时陈佳就会转过头去,脸上讪讪的笑。

      每周一次换组,韩雨桐换到中间四人桌的时候,左边挨着一个男生,这个叫周振宇的男生是个瘦瘦的小个子,皮肤很白,细胳膊细腿,看着很像是生病了。他和韩雨桐的同桌一样,也喜欢说俏皮话逗女生开心。经常在韩雨桐做题的时候,周振宇会忽然抬起手,然后拍到韩雨桐的大腿上。韩雨桐会浑身一紧,一边骂他一边把他的手拿下去,那时她不知道这个叫骚扰。她表现出讨厌,叫周振宇别这么做。但周振宇会若无其事问她:“我做什么啦?我啥也没干哪?”韩雨桐说不出“拍大腿”这三个字,每次只好气呼呼地转回头继续做题。手每次拍到腿上,韩雨桐就会厌恶地打下去,一次一次。像是女孩们的通识一样,韩雨桐从未和任何人讲起这件事。一次课间,周振宇又用手拍韩雨桐大腿,韩雨桐马上厌恶地把那只手从她腿上扯下去,并怒斥他“有病”。周振宇做了个鬼脸。这一幕刚好让陈佳看到,她笑着悄悄对自己的同桌说:“周振宇拍韩雨桐大腿。”嘴角是无以名状了然于胸的笑容。

      周振宇的同桌是刘思雨,眼睛亮晶晶的女孩,看起来很安静。韩雨桐和她没有过交集。每逢双周周末,周六上午要上课,学生们上完课才算真正到了周末,这一上午不要求穿校服。有一次韩雨桐穿了一条白底和橘色字母印花的喇叭裤,刘思雨见了就捧腹大笑,对自己后桌说:“怎么有人穿这种裤子啊!”李静看在眼里,悄悄把这件事讲给韩雨桐听。韩雨桐朝那边看,刘思雨正笑得前仰后合,韩雨桐自卑起来,她作势要去找她理论,被李静拦下来:“你要是跟她说了她不就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了。”于是韩雨桐转过头,没再看那边,但笑声还是很刺耳。韩雨桐再也没穿过那条裤子。

      巧的是,韩雨桐的同桌和刘思雨的同桌都休学了。在这一段时间,四个人的座位她们两个人坐,刘思雨就经常坐到之前周振宇的座位,偶尔问韩雨桐借一下笔记,或者两个人探讨一下课上没听懂的地方。两个人的成绩大差不差,都在一个水平上,反而交流起来不会有什么谁上谁下的压力。

      这样过了几天,老师把她们两人安排到了一桌,两个人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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