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缘起

2016年，宝鸡市教育局和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签订协议，在全市中小学建设一批梦想中心，眉县得到了4个名额。经过研究，实验小学、常兴中心小学、太白山新区小学和青化中心小学成为首批项目学校。仅仅报送名单还不够，学校需要在网上填报资料，市局的李玉玲老师特别叮嘱，校长们要认真了解真爱梦想公益项目的有关知识，知晓项目内容和工作理念，基金会对项目的审批环节中有一个对校长的考察了解，如果校长认识不清，项目就可能批不了。

一般的公益项目都是举行一个仪式，给些物品，或者办个活动就结束了，第一次听说项目的实施还和校长的理念认识有关系，出于好奇，我打开了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的网站，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帮助孩子们自信、从容、有尊严地成长”，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句话，这是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的项目使命。“尊严”“自信”“从容”“让孩子成为他自己”“成就人、成全人”“关注孩子的生命个体”，自己不也是经常通过这些话语来表达对教育目标的期盼，以及对教育本质的理解，难得能有教育目标如此契合的项目，顿时让人好感倍增。

项目陆续批了下来，到了2016年年底，梦想中心的建设材料陆续运达，几所学校的校长很高兴，他们打电话说，不仅有桌凳、平板电脑、图书等设施，连同木地板、墙面漆都配送到位。4个中心很快就装备起来，2017年春季开学，顺便到几个学校转了转，发现梦想中心的设计不同于学校其它部室，色彩明快，装饰环保，内设配备新颖别致，更重要的是还配备了图书，简直就是一个微型图书馆，翻阅图书，发现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非常适合孩子们阅读。

三月份，上海梦想公益基金会要来进行项目验收。3月20日，终于见到了经常电话联系的宋毅老师，本以为是个白领形象，西装革履，提个公文包，英俊潇洒的样子，谁知道完全出乎意料，身穿冲锋衣，脚蹬旅游鞋，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很彻底的那种光头、目光炯炯，背后却有掩不住的疲惫，一副旅行者的样子。住宿之前，宋老师再三询问了酒店价格。一个小县城的酒店价格能高到哪里去，来自上海的大男人真的很小气，和“大漠风沙”的网名整个不配啊，我的心里泛着嘀咕。第二天中午，作为东道主的我们准备招待一下宋老师，三四人，就选了一家熟悉的小餐馆，坐在大堂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正好显示饭店的生意不错，点菜的时候，宋老师坚持一人只点一道菜，反客为主，反而更加自在，吃了一顿很实惠的午餐。

4月11日，做梦想课程教师1.0培训的时候，再次见到宋老师，还有几位天津和上海的朋友，晚上招呼，又是一人一道菜，到了最后都成了素菜，幸好还有半斤当地白酒作陪，要不真是寒碜。七月份准备做2.0教师培训的时候，宋老师提前打电话，让我们联系住宿的宾馆，不能超过标准，还要有早餐，太小的宾馆价格低廉，但是卫生不放心，稍微有点规模的又超过了标准，转遍了县城东边的几条街道，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宾馆。再次强化了对其抠门的认识。

经过了两轮教师培训，很多教师已经基本掌握了梦想课程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甚至在培训之前，有几个学校已经派出老师到周边县区学习，看来大家的积极性很高，跃跃欲试的样子，眉县的梦想之旅就此开始了。

偶遇

有了梦想中心的项目，和公益基金会的联系就加强了。除了教师培训，还有校长培训，局长工作坊等，从各个层面都有理念开发，方法输入，目的还是要让“帮助孩子自信、从容、有尊严地成长”这一目标落地，成为学校的自觉行动。这次能够到山西运城参加局长工作坊，纯属偶遇，原来在县局教体股的时候，被各种繁琐的事务缠身，心向往之，身却不得自由，现在在教研室工作了，方才偷得几天的闲暇，到运城“放松放松”。

早早就在网络上查过了运城的名胜，诸如盐池、关庙、舜帝庙，周边像永济市的鹳雀楼，张生会莺莺的普救寺等等，真是不错。乘着高铁来到运城，坐出租到宾馆，才发现离市中心很远，要想出去玩一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每天的学习任务满满的，上午八点开始填到，八点半正式开始，十二点结束，下午两点半开始，六点结束，不会提前一分钟，当然也不会早结束一分钟，时间卡得妥妥的。

9月27日上午，举行开班式，运城市盐湖区区委、区政府领导和运城市教育局领导参加会议，短短十多分钟就结束了，却可以看出盐湖区政府对梦想公益项目的重视，后来才知道盐湖区已经做到了中小学全覆盖，而且是政府买单，这就是大手笔了。所有与会人员早就被分成了六个小组，开班式结束后，是一个热身游戏“我们约会吧”，培训手册上早就有安排，印好了一个圆形的钟表，每个人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对应时钟的朋友，开始挺简单，到了最后才发现剩下的两三个时钟对应的朋友最难找，总是不合适，最后只好放弃。“找朋友”只是第一步，随后还要穿插各种活动，比如说：找五点钟的朋友，看一看什么符号能够代表你的个性？找十一点的朋友，看看那个词能够代表你的个性，为什么？找两点钟的朋友，找出双方不同的十个地方，等等。大家慢慢就看出了门道，这是一项热身活动，就是让拘谨陌生的学员变得熟悉起来。

游戏结束了，大家还是很兴奋。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的“掌门人”潘江雪出场了，虽然执掌者数亿元的公益基金，出场却是平平淡淡，一袭休闲运动装。她的报告题目是《真爱梦想的公益创变之路》，讲自己的“前世”，来自北京，从最好的景山学校毕业，上了中央财经大学，搞起了金融证券，事业风生水起的时候，忽然转身，想搞一个能够帮助孩子“学得好”的基金会，不仅做硬件投资，还做课程设计，于是就有了从1.0到6.0版本不断创变的梦想中心，从零开始，到现在的2800多个。

梦想中心和梦想课程究竟是什么样子？随后由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课程研究院副院长周文胜来为大家揭开这个谜底。他是从几个教育热词开始的，比如未来教育，核心素养等，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提到的几个与众不同的学校：圣地亚哥高科技高中（HTH）、AltSchool等。这些创新学校有着与传统学校不同的物质形态，有着与众不同的授课方式，注重个性发展，注重实践能力的培养，都是新科技背景下的创新型学校。当然，重点还是介绍了不同版本的梦想中心，以及梦想课程的设计理念，学习内容注重学科整合，方法偏重主题学习，学习环境讲究探究互助，教师角色定位于辅助与引导。无疑，这些理念和课程改革和核心素养的理念是契合的。

下午，六个小组分别前往三所学校听课，直接感受梦想中心和梦想课程。我们去的学校是不远处的舜帝复旦示范小学，和舜帝陵在一条路上，这是盐湖区教育局直属的示范学校，也是一所寄宿制学校，据校长介绍，有千名学生住宿。课堂从一个童话开始，起初像一节语文课，后来又成了实践课，总是在向不同的方向拓展和延伸，但是主角依然是学生。学生当着校长和其它老师的面，毫不讳言对梦想课程的喜欢，当然，听课者也能看出来，学生参与度很高，积极性很强，以至于课堂秩序显得有点混乱，老师不得不停下来控制一下节奏。听课之后，留下了部分学生，和参会者一起进行讨论，开诚布公，坦诚相见，说出对这节课的感受。

9月28日，第二日培训开始了。由中国U型理论U.lab召集人张晖女士进行培训，题目是《U型理论——感知正在生成的未来》，很明显，和教育不搭边，是一场真正的跨界培训。在百度里查找相关内容，词条十分有限，很多新鲜的词语让人如坠云里雾里，但是理论的结构图片却让人充满了新鲜感，慢慢的，大概理出一个简单的结论，这是一个人们在现代社会如何沟通交流，从而达成共识，实现创新与发展的方法论，用术语来表达的话，就是“个人、团队、组织和社会通往共享价值，形成一体多面的利益共同体，共创未来的方法论和实操路径。”虽然迷迷糊糊，结论还是基本相近。很多时候，我们认为教育理论古今相通，过来过去就是那几个基本道理，实际上各种各种新的理论研究成果，无论是思维论还是方法论，都值得教育界借鉴，如果视而不见，真的OUT了。

看见未来教育研究院执行院长王胜老师以《看见未来》为题目，重点探讨了如何帮助城镇化转型中的儿童拥有未来。研究都是从问题开始的，教育面临着“机器部分取代人，全职工作的锐减，贫富阶层更加固化，公平面临着新挑战”等问题，“现在是正在发生的未来”，当下的努力很重要，真爱梦想是一场柔软的革命，有助于让孩子“自信、从容，有尊严的成长。”看见未来研究院的研究主题值得教育者关注：1. 大规模教育改革模式的探索；2. 学习是如何发生的？（学习是如何无效的）3. 有效教学如何产生？（教学是如何低效的）4. 学校管理如何高效？（教师是如何厌倦的）5. 教学效果如何评价？（除了考试还能做什么）6.未来教育需要什么？（现在如何链接到未来）

房超平校长先后在陕西、北京和广东等地从事一线教学和科研管理工作30年，现任深圳南山区丽湖实验学校校长，他做的报告题目是《素养教育案例研究探讨》，通过一个校长的视野来阐释课程改革和课堂革命。但是我觉得“革命”一次总显得太过激进，教育的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下午，运城盐湖区红军小学校长肖静登台，通过生动的故事，描述了真爱梦想带给她以及她的学生们的改变，有梦想和有理想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朴实的故事当中可以看见肖老师的教育情怀。

很明显的，今天的培训务实多了。从理念已经开始触及教育现实，接下来就开始了世界咖啡时间。每个小组成员都要找出自己最关注的教育问题，然后经过讨论协商，找出小组普遍关注的问题，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很关心真爱梦想项目的推进问题，虽然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但是最后还是归结到实际问题。比如，我们组提出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大家快速认识梦想课程？提出问题之后，开始制作思维导图，这个过程就是找问题的过程，大家很快的就归纳出了可能影响的一些因素，比如政府层面、教育主管部门、学校校长、教师、学生家长等等，又进一步的寻找根源，现象和本质就渐渐清晰起来。提出问题，今天仅此而已，像学生一样，各个小组最后都进行了展示发言。

29日上午，是从大齐老师（大齐是谁？我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全名。）对梦想中心素养教育体系的讲述中开始的，“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如何去？”从哲学理念层面展开了对梦想课程体系的说明。从梦想中心的建立，到梦想课程的实施，回答了很多参会局长主任一开始就想弄清楚的问题。中间有个插曲，运城市盐湖区区委书记王吉敏亲自登台，发言介绍了盐湖区教育发展情况以及梦想中心建设工作，72个梦想中心实现了公民办学校全覆盖，并且由政府全部投资建成，显示了政府对教育的关心和支持是“真正的”。

最后的内容才是真正学以致用，世界咖啡要香浓出品啦。通过思维导图，小组讨论，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还有优选，经过难易程度和实际效果的考量，找出最可行的五个方案。不仅如此，各个小组还要“馆长”向其它小组成员介绍自己小组的讨论结果，并且请其它小组成员提出意见，因此最后的结果实际上是全体学员参与讨论的结果。

临近下午四点钟，预定的培训结束时间，学员合影和学习证明发放到了各个小组的桌子上。引导师李岚带领大家完成了最后一项活动。这三天，一直都是李岚老师带领大家完成各项培训任务，但又和普通培训的老师不同，她是真正的“引导者”，除了专题讲座和分享，所有的任务都是学员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其中大部分又是团队协作的功劳，有分享展示，有专家引领，也许，这才是我们理想的课堂和期望的教师角色。顺便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李岚，原IBM渠道大学校长，战略规划与组织发展专家，这次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参加真爱梦想培训活动。

拾穗

帮助孩子自信、从容、有尊严的成长。各种教育公益项目或者公益活动不少，多数都是着眼贫困现状，解决经济问题，包括现在的教育扶贫也是如此。然而，很多时候，孩子逃离学校，逃离教室，不愿意上学的原因并非经济问题，却是教育本身的问题，课堂缺少趣味，考试的压力过大，未能培养成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时间久了，上学就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让每个孩子成为他自己，能够自信、从容的在学校里生活，能够过上一种有尊严的学校生活，尽管看起来是个很远大的理想，但是真爱梦想在努力着。真正关怀孩子的精神世界，以及孩子的未来，在我看来，这是教育公益项目的最高标尺。

看见未来。这些天，经常听到这个词语，以至于自己也会在讲述时使用它。前些天，看到过一篇文章，讲述当代大学生，特别是名牌学校学生的“空心病”，或者叫作“价值观缺陷所致心理障碍”，上了大学，却迷失了自己，不知道“我是谁？”“我想要什么？”，生活漫无目的，甚至想要自杀或者自残。这些孩子的内心是灰色的，前方是黑色的，现实照不见内心，心灵看不见未来。教育恰恰是关乎未来的事业，十几年的学校生活对一个人的影响可谓深远，如果在学校里找不到自己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这样的教育何以看见未来？所以，教育更需要“为人赋能”，让学生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找回向上的精神动力，从而摆脱环境的束缚。

方法。有句俗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的就是方法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好方法，好想法只是幻影，远远可以看见，却无法成为现实。三天的培训，大概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理念——问题——行动，理念的提升，无疑会对现实提出质疑，问题随之而来，仅仅有问题还是不够，最终需要解决途径，能够化为具体的行动。这样一个过渡看起来自然而然，似乎顺理成章，走到路口就会找到路标，其实不然，背后隐藏着引导师的精心设计，引导却又不去占据主角的地位，想方设法让大家来完成这一流程。这一切的背后就是方法。这样的方法不正是我们新课改提出的教学方法吗，可惜教学中常常被打了折扣。

跨界培训。教师读书，不能只去读教育类的书籍，还要多读一些杂书，教师就专业而言，所需知识不会过于深奥，但是学生的问题不仅仅局限于课本，所以教师必须是个多面手，更何况，由知识而延展出来的课外领域更加丰富多彩，更为学生所乐见。教室里，教师和学生的交流，不仅仅是一种知识的传递，教师是以一个整体形象展示于学生面前的，除了知识的交流，教室里有一个精神互动的场域，学生、教师有着丰富的精神和情感交流，由此出发，教师也应该多读书，使自己成为一个丰富有趣的人。再看教师培训，培训者不必都是教师，跨界培训可以开阔视野，走出教育惯性思维模式，回过头，换一种眼光看教育，才会有新发现。

激情。除了那些在僻巷的某个角落里给老人推销各式保健品的讲座班上，或者搞传销的会场上，已经很难见到激情。生活中更多时候是激动，话不投机就吵架，一言不合就动手，从各种从业者那里，经常会听到抱怨，却很少能够看到对职业的敬畏和热爱，更遑论激情。学校也是如此，日复一日的繁杂的工作已经将教师磨砺掉了棱角和个性，除了克制内心的烦躁，顽强的隐忍之外，又能作何选择？环顾四周，大家都变得一模一样，那些有个性有激情的教师仿佛成了上个世纪的事情。然而，在局长工作坊中却是个例外，争相展示，抢话筒是常见现象，小组讨论也要尽情表达，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提问之时，表面的谦和之下却藏着锋芒。在那一刻，似乎身体的某一个按钮被触动，语言与思想被重新激活。培训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