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3日
沈老师蹲在小花园里,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铲子,正两手配合着,一下一下地给刚种下的西红柿苗培着土。基德呢,坐在门前的木桌旁,边啜着手中的茶,边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一只黄色的老猫步履悠闲地在石子铺就的花间小路上散着步,不时地踱到沈老师身边看一看,然后走开去。耳边有着轻轻的流水的声音。
沈老师父子俩,以前其实很少有这么惬意的相处时光。
儿子基德是搞建筑设计的,平时工作太忙,一年365天,倒有200多天是空中飞人,全国各地、世界各地地飞;即使不飞的时候,他也是在公司里从早忙到晚,从白忙到黑,忙着做各种方案,忙着做各种投标。这种紧张状态下,基德的回家时间,不是晚上九、十点,就是半夜一、两点。
沈老师呢,原来是一所铁路中学的校长,一样也是忙得不行。学校看着不是很大,但大事小事都得他这个当校长的操心,事情还真是不少,所以他每天回家,也是从来没个准点。也正因为他一直这样的忙,所以,胃呀、腰呀、颈椎呀,哪儿哪儿都是病。几年学校组织的一次体检中,他被查出胆结石,而且是充满型。大夫问他,疼过吗?他说,好像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疼。大夫说,那也还是抽空做了手术吧,不然,结石如果堵住胆口,那可就麻烦了;如果再发展成胰腺炎,那就更严重了,一不小心是会要命的。可是沈老师一直地忙,想着有时间了再做,也就一直这么拖下来了。后来,他退休了,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但再体检,大夫说结石的量好像不像以前看着的那么多了,他也就不再想着这件事了,心想,由它去吧。
到这个时候,他才关注到儿子的工作状态,他才意识到,儿子现在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这样没白没黑地加班,这工作的时间还有几十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儿子的身体很快就会盯不住的。
这个小花园的位置,其实是沈老师和儿子基德一起住的这栋宿舍楼后的一片空地,本来是荒着的。因为荒着,所以大家谁也不在意,楼上的人们经常顺手把家里的一些没用的杂物扔下来,时间一长,这里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垃圾场了。
沈老师原来也没在意这块地。退休在家后,一下子没有上班那么多事了,他就想着拾掇拾掇家,修理修理平时不顺手的一些用具,整理整理家里的花花草草,这样一来,渐渐就注意到了楼后的这片空地。
他想,这块空地如果利用起来,修成一个小花园,那不但赏心悦目,让楼上的住户们有一个休息的好地方,自己也可以种点新鲜的蔬菜瓜果,分着邻居们吃吃。他跟儿子基德说了自己的想法。
基德看退休后的父亲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早想给他找点事情做,听了父亲的想法,还真放到心上了。经过认真思考、设计,基德居然断断续续请了差不多十个月的假,投资了近150万,并且将自己价值90多万的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收藏品,设计安置在小花园里,把这个小花园改造成了目前这个小桥、流水、各种花草、石子路、木台阶、木桌、木椅等等一应俱全的生态型小花园。并且,他在这期间,基本没有出去工作,推掉了几百万的项目。
在改造小花园的过程中,父子俩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这是许多年来不曾有过的亲密、温馨的父子时光。最终,基德干脆辞掉工作,自己注册了一个建筑设计公司,工作地点就设在了家中。
栽了一排西红柿苗后,沈老师拄着膝盖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腰,回头看向儿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