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透过稀疏的树影,阳光渗透到小巷的每户人家。小巷的一条小路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但不耀眼。
邻家大娘从门口探出头来,看着晴朗的天气满意的笑了。小巷两边依房而生的杂草已经没有夏天的青葱旺盛了,显得突兀而稀落。路南薛嫂家的老狗老早就卧在了家门口,盯着小巷来往的人。
薛嫂家门口的沙子本来是修门口的路,老薛前几天修完后剩下这一小堆沙土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狗的休息地了。每逢星期天孩子们在这堆土人,修碉堡。女孩子则拿着模具做蛋糕什么的玩的可欢了。
而快乐也仅在晴天才有,且不是雨后立即晴的。小巷的路得等两天才会干。
小巷的胡同从东到西各家修各家门口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有边缘深浅不一的小沟有剩水,走路、骑车都得绕过,开车过后溅的四周都是稀泥。西头老王家的儿子去年结婚,老王在废墟堆里拉了好几车土渣往东头小沟里填,怕的是到时候婚车不好过,大喜日子图个欢喜,也做了好事。可是事后一下雨照样是稀泥窝,叫人难受。
从东到西每户人家都是爱干净的。就连东头老李的租客一家人都是穿得体体面面的,一点也看不出乡下人的模样。可是所有的体面与整洁却被雨天的泥泞所困惑;刚洗过的车被雨天的泥溅脏了,刚擦过的鞋准备上班被泥沾上了,孩子们去上学滑倒在淤泥里了,谁家的孙子要出去玩不敢让出门怕滑倒在家闹哩……
一到晴天似乎这恼人事大家都忘了,还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是雨天老薛骂这狗日的天气,老王说赶紧去新城区买房,不住这了。老刘则要去郑州的儿子家住,不在这破地方了。而老吴家的儿子则是赶紧攒钱买房子。只有关家两口等着拆迁呢!
夏天的傍晚小巷的西头总是聚集着几户人家,凉风从树缝穿越而来带着丝丝凉意。老薛、老王、老刘他们几个总在一起侃天说地,老王媳妇、老薛嫂还有老刘媳妇则在一起聊聊家常八卦。孩子们则在一旁快乐玩耍,有时会带上扇子和板凳,说得会久一些,但是最晚没超过九点半,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健康看的很重要。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七月份差点淹了省城。小巷当然也难逃恶运,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何况小小巷平常就不敢见有雨水,这次更甚。路一直就没干过,老王家的儿媳妇挺着大肚子每天上班都是儿子接送,路太滑了!老张大娘这个时候是不出门的,人老了,得防着点。她今年八十二了,身体还行,眼花但耳不聋。有空就打扫西边几棵树下的空地儿,那一片地方在她的打扫和监督下没有人扔垃圾,干净整洁。
老张大娘年轻时在乡镇供销社当主任,也是老干部了,现在退休了还爱管些小闲事。
她和老张头在这也住了几十年了。小巷里的平房到现在几户每家都翻新了二层楼房或者阁楼,她见证了时代的变化,小巷的发展。但唯一的是小巷的路没有大的变化,依旧是“水泥路”。
修路!修路!一定要修路。不知是什么原因激发了老太太的热情,让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有了这种想法。
天一晴,老张大娘就柱着拐杖挨家挨户去拍门,商量修路大事。从东到西头南北两行只有老孙家的大儿子一家人早就不在这住了,其他的人家都修盖了房子,只有他家还是多年以前盖的老式起尖出厦三间堂屋三间东屋,屋里早已漏得不成样子了,破败不堪。老孙家大儿子当时在小巷里也是露脸了一回,他的儿子考上了清华,次年女儿考上了北大,孙家俩口早就随孩子在北京定居了。这所破房子他们也没想重新再盖,赶上拆迁正好,如果没有拆迁他们不准备再盖也不会卖,反正也没有人租,留下来是个念想吧。
除了老孙家大儿子外,其他人家共有十二户人家。老李虽然搬新城区了可是他的租客还在,老薛、老王、老刘都经常在家的人这个不用说,老孙的小儿子应该也没问题。老吴虽然常年在外打工,他的老婆儿子儿媳妇都在应该没啥意见。其他几户老薛去问了都说没意见,对了,大伙儿忽然想起还有老关家的没问,他们还不知道呢。说起老关两口子,老关媳妇也是当过幼儿园园长的有知识的人,在这个巷子里也是个难缠的主儿。虽然不像其他泼妇骂街那样恼人,就是在共事上让人烦,街里街坊的凡是沾着她家的事是无利不让。老关头是屁家不当,老薛一提到这就不吭声了,老薛是老狱警了有点圆滑,他看着大伙不吭声了就对老张大娘说:“大娘,我看你还是去一趟关家吧,你是老辈人,在这几十年了,说的话份量足啊!我们几个和他家平常不怎么来往,老邻居了见面打打招呼而已。您这年龄和辈分在这不一样啊。”老张大娘听出了老薛的意思,她拍着胸脯说:“别管了,这事包给我。你们几个先算算咱的巷子有多长,用多少料,得花多少钱?”
果然,如大家所料,老关媳妇不准备出钱。她的理由是听说要拆迁了,再费这点钱划不来。而且他们两口子可以到新城儿子家住。大家一听老张大娘说的话个个气愤的很。
“拆迁!拆迁!早十年都传出要拆迁了,咋不见政府拆呢?我们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老薛气愤的叫道。
“关家看来是油盐不进啊,怕这次就这样了,平常遇事就抠不出一个子来。”老孙家的小儿子说道。
“我看着咱们兑钱修好路他们一家子咋从路上过,羞死他家人哩!”老薛嫂说着朝关家的门口“呸”了一口唾沫,难掩心中气愤不平。
老张大娘柱着拐杖站在人群中间,“别急了,大家别急了!大家听我说几句话,现在剩下我们十二户人家了,还有谁不愿意出钱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出声。老张大娘看没有人说话就说:“没有人说话就这几户了,就这么定了。老王你是搞工程的你算算得花多少钱大概?每户平均得摊多少,用不完的钱结束后再平分给大家,不够的话另兑钱。我说的中不中?”老张大娘环视了一圈,大家都说中。
修路是造福大家的,更何况每户人家都得从上面走,修好路造福子孙后代,其他人从这过也会感谢。谁都愿意走平整干净的好路,不是吗?
在秋风飘凉的时候,老王、老薛还有老孙家的小儿子把大沙、水泥、石子已拉齐了。找了一个专业的修路工程队开工了。整个小巷显得凌乱而忙碌但又热闹,大家盼望的平整路终于要实现了。
关家两口也时不时路过,从杂物里来来去去,表情显得尴尬几分。
这天晚饭后,关家两口去了老张大娘家,非要给两千块钱修路钱。老张大娘也接了。老关媳妇说:“大娘,您可别生我的气啊,这不是前几天手头紧嘛,两个儿子听说后就怪我做的不对,一人给了我一千块钱,让大伙笑话俺了。”老张大娘接过钱,语重心长的说:“关家媳妇啊,咱谁家都有手紧的时候,可这路是造福大家的,凡事得往前看,你看我都土快埋住人了能走这路多久?我们大家住了这么多年了,下雨天谁家不遭殃?修好路你领孙子在上面跑都不用担心有泥水溅身了”。老关媳妇笑着说:“是啊,是啊,这路早该修了。”
国庆节到了。小巷的路已经修好,笔直的水泥地从东铺到西,房屋两边早已没有了杂草丛生,干净整洁的每户门前 弥漫着喜庆的味道。孩子们在路上跑来跑去,老薛、老王、还有从新城区赶来的老李,国庆节在家休息的老吴,他们几个要去买鞭炮放,老吴媳妇说,可不行啊,政府不让城区放鞭炮。老李说买烟花放吧,咱们今天与国家同庆。
喜悦和节日快乐的气愤弥漫开来在小巷的每一个角落,老薛他们几个说:走!咱们今天去味一坊喝一壶吧!庆祝咱们小巷的双喜临门,与国同庆。
还真是,小巷的喜事今天与国同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