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过电视剧《木府风云》,却在丽江木府看到了绝美的风云变幻。
大理到丽江的小巴一路走走停停,搬着两个大箱子好不容易爬到狮子山观景台售票处,找到客栈安顿下来已是下午三点多。我对丽江的“第三瞥”带着些许疲惫和怨气,董老师却笑得如午后暖阳一般灿烂。前两次来丽江,我都没进木府看看,这回因为和他这个文人同行,所以第一站就直奔木府。真的是“直奔”,匆匆穿过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对两侧店铺、喧嚣人潮视而不见,就怕晚一点木府就闭馆了。所幸丽江的时间总是慢悠悠,当我们风风火火赶到时,立刻融入一群懒洋洋等导游的游人。
木府真的是座府第,官名丽江木氏土司衙门。土司是中央政府任命的地方官,说白了就是土皇帝。纳西人的名字与汉族不同,属于“父子连名制”,就是儿子的名字包含父亲名中的字,比如父亲叫ABCD,儿子就叫CDEF,孙子叫EFGH。纳西人本没有汉姓,大明开国后,时任纳西族土司的阿甲阿得审时度势,于公元1382年主动归顺,受到朱元璋赏识。明太祖便将自己的姓氏去掉一撇一横,钦赐阿甲阿得姓木,从此“木”就成了纳西人的贵姓,俗语说“官姓木,民姓和”。
木府既是官衙也是私宅,既有中原古建筑的风貌,又极具纳西风情。走入气派的忠义石牌坊,就是一大片广场。海拔两千多的丽江,阳光穿透力极强,看当地人的肤色就知道了。纳西人以黑壮为美,帅哥叫“胖金哥”,美女称“胖金妹”。谈婚论嫁是女方给男方下聘,拉市海的茶叶小妹说她花了五头牦牛娶的老公,又说像我家董老师这样瘦,可能得倒贴牦牛。这里的女人很辛苦,出租司机、导游、卖茶叶,甚至茶马古道牵马的都有女人。这次的导游也是小姐姐,皮肤黝黑,笑容明丽。
整座木府坐西向东,是一大片辉煌的建筑艺术博物馆。中轴线上的主要殿堂有五座,依次是议事厅、万卷楼、护法殿、玉音楼、三清殿,地势逐渐增高。
议事厅是土司与属下议政的主殿,气势恢宏,威严宽敞,外面挂着多位皇帝的御笔匾额,内部为历任土司生平事迹展。可能是受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我们总以为云南沐王府从事的都是反清复明的活动,其实丽江的木氏土司对朝廷忠心耿耿,世代子孙为皇帝抛头颅、洒热血,平定叛军,震慑一方,有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功高而不震主,毫无僭越之心,大概就是木氏土司最难能可贵之处。
穿过议事厅,到达第二重主殿——万卷楼。“读书破万卷”,这里的确藏书丰富,有千卷东巴经、百卷大藏经、六公土司诗集和众多名士书画,皆是翰林珍奇,学苑瑰宝。天气好的时候,从万卷楼二楼窗户能望见玉龙雪山主峰扇子陡。
护法殿又叫后议事厅,是土司商议家事的殿堂。在这里,我拍到了极具纳西族建筑风格的“五凤朝阳”屋檐。传统的纳西族屋檐微微上翘,形似凤头。而考究的高规格建筑,从四角向上望都能看到五重屋檐,所以叫“五凤朝阳”。
玉音楼是个戏台子,既能上演歌舞升平,又是排香案接圣旨的庄严所在。
三清殿明显受到中原道教熏染,不过真正吸引我们眼球的是欢快的小松鼠。因为地势高,这里是俯瞰木府全貌乃至四分之三古城的最佳观景台。
木府的家院也很有特色,小桥流水,雕梁画栋,一步一景,处处精巧。我竟然有种逛“大观园”的错觉。
拔步床,梳妆台,各式瓷器,窗棂雕花,木府的生活是精致的;
随手点缀花木,工程下脚料铺成的庭院,木府的生活是简朴的;
一弯活水,几段亭栏,垂柳依依,坐看流云,木府的生活又是有情有爱有故事的。
若说设计精巧、独具匠心,我觉得最神奇的就是木府中有座“过街天桥”。木府不设围墙,因为“木”外加框会成“困”。为解决市井街道横穿木府中轴线的问题,匠人们在街道上架起了“天桥”。每每走过天桥,都能看到丽江人民最真实的生活情境。
听完一圈导览,已是夕阳西斜。似有默契一般,我们这批今天最后的游客久久流连,都不舍离去。我和董老师执拗地守在万卷楼,希望能等到云开雾散、雪山凸显。可看了一拨又一拨云卷云舒,扇子陡始终恰到好处深藏不漏。蓦然回首,我惊诧地发现“讨厌”的云彩竟美出天际。野马也,尘埃也,双凤相聚,抑或天降灵芝,灿烂的夕阳染出各种色彩,尤其此生未见的绀金。
我不太痴迷摄影,但我希望记录下此刻的美景。虽然它已永远印在我心中,永远带给我感动,但我还是奢求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来纪念它。
每次来丽江的感觉都有所不同,一墙之隔,外面华灯初上,熙熙攘攘,院内风云变幻,令人唏嘘。匆匆走过,抑或久久驻足,都将成为生命中不可复制的一刻。转瞬即逝的火烧云映在我眼中,而我,也在别人的镜头里。这才是天时地利人和,哪怕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也能风雨同舟,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