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一
均乐城是散霞省一个不大不小的市,虽称不上什么省会,但发展速度不容忽视,加上城中文艺事业发达,省里大大小小的文化活动总能看见来自均乐城的身影,自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城南有市政大厅,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都聚居在这一块,算得上是城中的「政治区」和「经济区」,与时俱进,走在时代前沿;而城北则是「文化区」,七大最有影响力的世家分布在城北各处。由于传承的规矩不容破坏,虽已是21世纪,各大世家依旧保留了传统的做派——本家的住在一个大宅院里,旁支则不拘地方,只要每周都能赶来开家族会议就够了。
在这七大世家之中,打击家男女比例较为失衡,而且失衡得比较特别——八个小的只有两个男丁分别排在了一头一尾,加上家主常年在外,事事都由家主夫人做主,到如今夫人俨然成为了真正的当家的,故而格外显眼。
管家是从散霞省的东北方过来的,人长得听端正,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然而一开口,来自东北方那抑扬顿挫的调调带着碴子味儿扑人一脸,心里印象立马刷新。抛开豪爽的口音不谈,管家也算是个内心比较细腻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把自家的姑娘们都给好好嫁出去,故而对各种能和另外六世家接触的机会都紧抓不放。
于是乎这一天,管家开完七世家例会回来,兴奋地对着夫人汇报情况:「咱们七大世家要办舞会啦!」
夫人看了看台历:「哦,圣诞节快到了。又得买苹果了?」
管家捧着记录世家会议的小本本,手有些抖:「……」
夫人瞄他手一眼:「怎么了?苹果涨价啦?」
管家摊开本子拿笔在上头把重点敲得啪啪响:「……舞会!重点是舞会啊夫人!」
夫人盯着白纸黑字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恍然:「……噢,我知道了,通知他们小的吧。」
七世家要办的舞会并不是一般的舞会,它既是假面舞会,又是半个相亲会。
说是假面舞会,因为舞会规定每个人都得带上面具来参加,不得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真实身份,连自家人都不得知晓。
说是半个相亲会,因为舞会搞了点事情,要求每个人入场前都得抽签,然后找到自己抽到的人,完成签上那人的愿望,为时七日,在此期间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自然若对方的愿望需要本人必须现身,便没有这层限制——完不成任务的有惩罚,暴露身份的自然也有小小的挑战,而猜出对方对方身份的还有小礼品当作奖励。这「半个」的含义,便是含在「抽签不限男女,能够撩到异性或者被异性撩的几率并非百分之百」里头了。
管家在舞会前一天兴奋得睡不着,跑去找夫人交流感想,结果夫人只不过斜他一眼:「能不能遇上个男的都还得靠运气呢,你瞎兴奋个什么劲?」
「还是有机会的啊!你说咱家六个姑娘总能中一两个吧?」
「你当中彩票呢?」夫人拿账本赶他走,「这么想中,干嘛自己不写愿望啊?」
「这不是、这不是……」被赶到门口的管家突然双手一撑门框,努力不让自己跌出去,扭过头同身后的夫人说道,「她、她没参加呢嘛……我写了也没希望……」
眼前的男人带着三分憾意和七分娇羞,和那大碴子味儿的口音实在不算最佳组合,夫人放下了账本,用脚发动最后一击:「滚回去睡觉!」
管家摔了个大马趴,爬起来拍拍灰揉揉屁股:「真的!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夫人把书房门关上前,还不忘把账本和笔也抛出来,「那副市长是你随便就追的吗?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把账算了!」
「咣当」一声,书房的光被木门隔断,腊月的月光凉凉地洒了管家一身,他捡起账本,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
有些事,就算不可能,他也想试试看。
当他回到房里发现他夹在账本里头的买菜剩下的钱都不见了,心情就更加低落了。
果然,让当家的给自己一点外快这事,是真不可能。
亲测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