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男孩过早发现自己的聪慧,他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一个女孩过早被人视为貌美,她又会得到幸福还是痛苦呢?
这个问题早已被早慧的李商隐回答过了,李商隐"五岁诵诗书",早慧自然非他莫属,而他的笔下又刻画了一个小时便貌美的小女子,"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三去踏青, 芙蓉做荆钗。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八岁便发现自己貌美的女子却是个嫁不出去的,恰如李郎早慧却终生怀才不遇。那么古代早夭的女子又有哪些呢?
首先是苏小小。苏堤历来被人传诵,那西陵松柏下永结同心的佳话。自南齐后多少男子去西泠寻求艳遇,多少女子去西湖岸边踏青,那柳色深处,小小埋香骨之处仍旧引发后人无限遐想。乘着油璧车的苏小小遇到了骑着青骢马的英俊少年阮郁,二人一见钟情并私订终身。可那阮郎一归家便无了音信踪迹。苏小小后来又由于拒绝了爱慕者而被陷害入狱,身染重病的她惟愿葬于西泠,苏小小年仅二十三岁,安葬她的便是她资助过的书生鲍仁。
李贺在《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风为珮,水为裳,草如茵,松如盖。冷翠烛,劳光彩。油壁车,夕相待。西陵下,风吹雨。"仿佛苏小小已化为西陵,那兰花上点点露珠是她的泪眼,西湖的水是她的衣裳,风儿是她的玉佩饰物,那松是她所乘的油壁车,她从未逝去,一直在等与自己结同心的阮郎。
曹聚仁先生说她是茶花女式的唯美主义者,袁枚说:"钱塘苏小小是乡亲。"余秋雨在《西湖梦》里说:"与这种黯淡相对照,野泼泼的,另一种人格结构也调皮地挤在西湖岸边凑热闹。"
再有便是白居易笔下的苏简简了,当然白居易也是视苏小小为偶像的,他的笔下多有"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的句子,他尤爱去杭州西湖去邂逅相遇,有时候行不足那绿杨阴里。
简简吟
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
十一把镜学点妆,十二抽针能绣裳。
十三行坐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
玲珑云髻生花样,漂飖风袖蔷薇香。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同小小一样美貌的简简也仅活了十三岁,只是白乐天认为其是天仙,之所以明年出嫁今年死是由于上天要将仙子收回。并告诫后世人"大都好物不坚牢",如那彩云聚散真容易,琉璃再光滑晶莹却也易碎,流霞晚景或是日出月出,再如了无痕的春梦,短暂却美好,留恋却不及,好物不坚牢,所以要更加爱惜我们身边水晶似的风物或者人儿。
同样是十几岁,莫愁却很幸运。
莫愁歌: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十三织绮,十五嫁为人妇,十六生了儿子,郎君家里是以兰为室以桂为梁,还满是郁金苏合香香气,(苏合香为金缕梅科植物苏合香树所分泌的树脂又名帝膏产于非洲、印度及土耳其等地,初夏将树皮击伤或割破深达木部,使香树脂渗入树皮内,于秋季剥下树皮,榨取香树脂,残渣加水煮后再压榨,榨出的香脂即为普通苏合香,将其溶解在酒精中,过滤,蒸去酒精,则成精制苏合香,有开窍辟秽,开郁豁痰,行气止痛的功效)莫愁便是古代幸福的女子了,头上有金钗戴,脚下有丝履踩,有奴才提履箱,又有灿烂宝镜可照可视。
而《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亦是"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可十七岁嫁给焦仲卿后便内心常苦悲了,后两人一个投河,一个自挂了东南枝。相比之下,莫愁该有多幸福。
第三位便是朝云。
苗而不秀岂其天,不使童乌与我玄。
驻景恨无千岁药,赠行惟有小乘袢。
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
苏轼的一生有三个妻子,王弗可以帮助苏轼处理与朝中人交流的问题,第二任妻子王闰之亦是十分支持苏轼,但只有朝云可算作苏轼的知己。三个妻子里只有朝云修佛,遂能理解其思想。朝云仅活了三十四岁,苏轼称其"苗而不秀(只开花不长穗)"。
被贬惠州(广东)他说那里的芦橘杨梅按照次序生长,罗浮山下一年四季如春,而且每日都可吃上荔枝。被贬黄州(湖北),朝云陪同,苏轼创造了东坡肉。《蝶恋花》是苏轼为其写的词曲,“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后人皆言苏轼旷达,那柳绵与芳草似有无穷生机,遍及天涯的芳草让我们对未来对感情都充满了期望,然而当朝云每每唱起苏轼的《蝶恋花》,那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便流下泪水停止吟歌,因其读懂了苏轼的"身行万里半天下,僧卧一庵初白头″,朝云的哭泣是明白了那遍及天涯的漂泊,似那柳绵一样无根无系,但苏轼认为芳草为柳绵所化,那芳草或是柳絮则寄寓了苏轼的内心。
那时候的歌伎多把名字起成“云”啊,“梦”啊,这些短暂且美好的事物,不知道是否也注定了他们爱情的短暂无痕或是她们寿命的早夭。
“生如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静美”,这些早夭的女子们,生命虽然短暂,但留给我们的是永恒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