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发现爸妈的结婚照变样了:一张黑白照片被爸爸找人P上了颜色,放大了镶上了精美的相框,在客厅挂了起来。虽然年近60岁,但这两年老两口越来越融洽、越来越互相体贴了。
老妈喜欢跳广场舞,老爸给弄了一个蓝牙播放器,冬天冷的时候老妈就在屋里跳。老妈的牙齿坏了,医生建议采取种植技术,老爸这个守财如命的人终于肯大放血给老妈种牙了……
其实细数这四十来年的相伴,老爸老妈的爱情也是颇有味道的。当初“无业游民”高中毕业生、2次考大学未果、没有工作的老爸,虽然仪表堂堂但无奈家境贫寒,也是村里不受人“待见”的一类。生产队组织村民种树,爸妈合作种了一天的树,不久老爸就经常出现在姥爷家胡同了。
姥姥衡量了爸爸的家庭:他有一个蛮横的奶奶瘫痪在床、一个妈是队里出名的拎不清,只有他爸有份教师的工作,但他还有一个傻兄弟、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上学……这家庭能享福么?所以姥姥坚决不同意,并找到自己的三姑六婆给妈妈介绍对象,安排相亲。
毕竟父母命难违背,妈妈跟着媒人赶集相亲去了。结果爸爸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立刻骑上二八大自行车追到了集上,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媒人:“三姑,她和我处对象呢,还给她介绍啥对象?”弄的媒人非常不好意思,回家还把姥姥埋怨了一顿。
从那以后,爸爸干完自己家的活,就去妈妈干活的地方去帮忙。他当兵回家部队给了一笔安家费,他经常买些面包、瓜子送给妈妈、姨姨和舅舅……时间久了,没人敢给妈妈再介绍对象,加上邻居也劝:老大、老二都嫁远了,老三就留在身边,嫁在同村吧!姥姥没办法,同意结婚了。
生我那年冬天相当冷,而爸妈是刚和爷爷奶奶分家自己过日子,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缺。“无业游民”爸爸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只能到处打零工每天挣上2元钱。谁也没想到以前别人眼里“没出息”的爸爸结婚后能这么拼命。
而且自从结婚以后,姥姥家挑水、挖园等等力气活爸爸都包了。那时候小姨在镇上上学,脚冻肿了无法走路,爸爸每周都骑着自行车把她接回家。姥姥看着这个昔日不争气的臭小子也有了满眼的宠爱,一家十几口子炖一只鸡,还要把一个鸡腿一个鸡翅留给爸爸。
那年冬天,我们家的屋里放一杯水都会结冰,家里没有柴火烧炕,爸爸晚上趟着半腿深的大雪去山上砍一捆柴火回来。妈妈抱着我直到听着爸爸的脚步声进了院子才能放下心来。然而上天并不怜悯这年轻的两口,爸爸两个月的打工钱却没有发。而且一日他把新砍来的柴放到灶膛“烘干”,不成想半夜柴全着了。
爸爸到爷爷家借来一个火盆,给我拷尿布和衣服。结果妈妈把睡着的我放到炕上,刚出去几分钟,回来发现我把火盆上的架子碰歪了,衣服掉在火盆里已经冒了烟,妈妈抱着我气的哭了。
然而上进的爸爸终于还有有了机会,学校招聘民办教师,高中毕业的爸脱颖而出,将六年级数学讲的总校校长啧啧称赞。第二年县里组织考试转正,爸爸就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转正了。
但爸妈也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也是吵得天翻地覆。我还记得我6岁的时候,妈妈把我送到奶奶家,和爸爸一起去找大队书记开介绍信要离婚。虽然我不特别清晰记得因为什么,但当时一个画面我特别深刻:妈妈锁上大门拔下那串钥匙,那钥匙扣至今仍在使用。当然是他俩被大队书记训了一顿,给赶回了家里。
也有爸爸喝醉酒了在家里发酒疯,把妈妈气的痛哭,我和妹妹也跟着哭的时候。妈妈堵着气说:吓坏孩子我跟你没完……儿时的记忆好像只记住了这些不好的,所以一度我曾经感觉家里缺少温暖。我讨厌他们俩的冷战,讨厌他俩让我传话的日子。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忽然发现他俩再也不争吵了,他俩一起在门口等我们回家。我刚工作那年妈妈做了子宫肌瘤的手术,爸爸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居然一直瞒着我。直到妈妈出院了1个月没什么问题了,他才在一次喝了了点酒之后哭着告诉我:你妈做了手术了,当时切了好大一个瘤。后来是姨姨告诉我,做手术那天,爸爸看见医生端着切掉的肿瘤出来,哇哇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自从我在北京安了家,因为爸没退休,这几年来妈总是穿梭在两地。但她每天有空了就要跟爸视频。相比于爸妈那种腻歪,我倒感觉我和先生太平淡了,经常先生出差去了哪里我都忘了。
年龄大了,却要面对分离了,这让爸妈开始很不习惯,但是爸说:为了孩子们,他自己可以应对。从来不会做饭的他开始自己做饭、洗衣、收拾屋子。虽然他竭力的当着我们的面表现的开心,但我知道脆弱的他特别怕面对一个人在家的孤单。
现在的爱,是城市间行走的爱,妈对孩子和爸同样放不下。爸爸只要有了假期就要穿越几百里到我们家,虽然每次妈妈仍然会因为一点小事训他,但是他们再也不吵架了。
我很庆幸,我的爸妈还算年轻,能开心的吃下我买回的各种补品和零食。这辈子我们做了一家人,让我这么多年不曾感到无助。谢谢你们对我的爱,让我至今四体不勤。以后让我来为你们多做一些吧,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