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不分年龄。
一个大妈,六十多岁了,她常常找我玩儿,向我诉说她的心里话。她每次见到我就说,还哭着说,千遍一律,全是她的家务事。
听得多了,我渐渐的听明白了一件事。大妈说的万千委屈,不过只是需要一个道歉而已。
当听懂了她的意思后,我的心中,对大妈升起来了丝丝缕缕的疼惜。几十年过去了,大妈一直都没听到那句道歉。
下面,我以第一人称,写出大妈的故事。
我嫁给我那老头的时候,他们家很穷,当然,过去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不好过。
我结婚后分了三间土堆的屋子,第一年生的是女儿,不受公婆待见。所以,我坐月子都是我的母亲照顾的。
我那老头粗心大意,对我从来没有过温柔的说过话,总是大声对我吆来喝去。
那个时候多穷啊,手上根本就没有钱,一滴油恨不得吵几回菜。后来我又生了个儿子,才得到公婆的好脸色看。
渐渐的,两个孩子长大了,女儿考上大学了,可我们家里一穷二白,拿不出一分钱来做学费。
我老头只知道在家里怨声载道,他非要女儿不去报名了,女孩子在家里帮忙干活多好,上出来也没啥出息。
我不愿意,那些天,跑东家借西家,还是不够。我又到我娘家我姐家去借,好歹借够了学费,可没有孩子的生活费。
我便到老头的弟弟家里去借,当我说明情况,老头的兄弟一脸的嫌弃,他跟我那老头一样的想法,说我就不该让女孩子去上大学。
家里这样穷,上那有啥用?
我说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一定得让她上。老头的兄弟数落我死脑筋,将来得后悔,还说我会白欢喜一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是给别人家供大学生。
一分钱没掏,临出门还被他推了一把,我倒在了地上。
我心里委屈,可一想到女儿的前程,又爬起来继续想办法。
千难万难总算凑够了学费生活费,那老头缩在屋子里,唠叨不停,要我一个人还欠人的钱。
我瞅准了时机,发现养鸡能挣钱,便用自家的老母鸡孵化小鸡。就这样一窝一窝,孵出来了几百只小鸡,我去地里挖野菜,拌着麦麸喂它们。卖鸡蛋攒钱慢慢还完了借款。
可是,好景不长,我养的鸡子被病毒传染,一下子都死了,望着一地的死鸡,我的双腿瘫软的站不起来。
我那老头这时候来劲了,他终于抓住了我的短处,对我一通的骂。我病倒了,高烧四十度,是我妈来我家,看我已经翻白眼了,赶紧叫人把我送到乡里医院。
后来,我想,万一我妈没来,我是不是就烧死了呢?
当时,我的儿子已经在县里上高中,学习也是名列前茅,两个孩子知我的辛苦,时常安慰我说:等我们有了工作,一定会好好的孝顺您,一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
这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也是我不被困难打倒的支撑。
我清楚另一半的重要性,一直要求两个孩子找对象,千万要当心,一定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
儿子也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我又种起来蔬菜大棚,跟着国家的形式挣钱。
还好,女儿毕业了工作了,这让我多少可以喘口气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的两个孩子出息了,现在,他们都在大城市买了车买了房,而我也要老了。
六十岁的时候,儿女非要给我办场酒席,他们请来了好多亲戚。酒浓之时,老头的兄弟笑眯眯的来敬我酒。
他说:嫂子啊,你看你费心养出来的两个大学生,他们真的出息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好多礼物,还给我买衣裳,今年又帮我家柱子找了个好工作。你看,我这当叔的可一点都少不了好处啊!
他边说边喝了一口酒,我的心里突然就堵的难受起来,他的眼里分明有挑剔,有嘲讽。
本就没有放下的怨恨一下子涌上心头,我的脑子里都是泪水。
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一点一滴出现在眼前,像放电影一样晃动着。
我看见我一个人拉着一架子车的鸡子去乡镇兽医站打疫苗,我看见我一个人半夜三更给鸡子喂食。我看见我一个人在塑料大棚里,蹲着身子给苗施肥,我看见老头的兄弟把我推倒在地,我看到我那老头坐在家里听收音机也不帮我去干活。
我病了累了,没人知道,谁都看不见。
当我以为苦尽甘来了,可我的孩子们却重重地在我的心上插了一把刀,让我的心血流成河。
我的生日过后,儿女们回城了,我跟他们说过我的心思,可他们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要提了,爸爸跟叔叔现在对你不挺好的吗?
我说的多了,孩子们都嫌我事多,嫌我揪着过去不放,到现在,我仿佛是罪人一样,所有的过往,我就该忘记,就该做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我想,我终究是学不成神仙做不成佛的,我不是不能忘,而是心里空了一个角,需要被亲情来填平。
我说的亲情,只是对过往的委屈与付出,要一句话而已。
可是,至今,我都没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