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他那个脾气的,前头这些年吃了那么些亏,何尝不是因为这个脾气?也是我的错,没把这孩子养好,但凡他宽和些,大概好些事也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白宴笑了笑,“恐怕你说的对,兆天还跟个孩子似的。我都一把年纪了,谁抢我来着?再说,难道我不是我自己的么?”她抓住明星的手,“你也别着急,马上他就当爸爸了。人呢,总是到自己为人父母的时候,才知道体谅自己爸爸妈妈用心良苦。再说,现在难道不比从前强?以前他都不理你的。如今,我看他也是心疼你的,只是越不过自己心里那股子骄傲的劲儿罢了。”
什么时候白宴都是和风细雨温暖如春呵,明星竟是不知道如何驳她的道理。酒意慢慢上来,朦胧里她的双眸如星。“白宴,我要是个男人啊,我也......”她眼睛迷迷糊糊地闭上,倒在了桌前。
招呼佣人扶明星回客房休息,白宴在栏杆前站了会儿,让夜风吹得自己更清醒些。这一对母子,这一生与他们的纠葛大约是无法理清的。不知为什么,眼前忽然浮现出明智杰那诡异的笑容,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包里没带助眠药,这一晚就显得漫长。她走到那尊观音前跪下,却不敢再自称“信女”了。双手沾了血的人,哪还有资格在神佛面前祈求什么。菩萨还是浅浅地笑着,好像明了一切,宽恕一切,又好像什么于她都是俗世中的滚滚烟尘,不足一提。叹口气回到自己房间,什么都是老样子,连兆天的毕业照,自己与他的合影,都还好好地摆在自己床头。不对,床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文件夹打开,某家私人侦探所的报告。
“简国强,男,42岁,前油麻地警署警员,丧偶。......”
简国强的故事呢,其实也就是寥寥数语。
一个普通警员,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可以在警署里无风无浪地干到退休。
上班两年,经邻居介绍结了婚。太太温柔贤惠,两个人很快有了小宝宝。简太太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夫妻俩去商场购物,正好遇见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拿把刀挟持路人。其实那天是简国强休息,他也没有穿警服。只是一时热血吧,他冲过去与歹徒搏斗,混乱中,他太太受伤了。
简太太没有大碍,但是,孩子没了。从此,简太太就得了抑郁症,没多久,趁他上班的时候吞了安眠药自杀。
瘾君子出狱那天,简国强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警察是当不成了,如果没有上司力保,大概都轮不到强制退休。对了,强制退休的原因是严重的躁郁症。
半年后,他离开香港。
所以,安眠药大概是他的死穴吧。白宴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谁都有昨日种种,兆天扔了这份调查报告在这里,也是幼稚的可以了。
调查报告里夹着一张简国强的制服照,和他的脸居然也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