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是外姓,虽说只是一个十多户的山里人家,只他家是一户一姓属外来户。他父母籍贯来自二十里外的大姓家族,早年精于屠宰杀牛与山里的十多户同姓人家的长辈交好,在山里落了藉,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他父亲在的时候,凡事替他顶着担着,还有几分薄面。他父亲去世后,他为人老实,不曾读过书难识大体,说话做事难圆口舌是非之巧,又是外姓之人,无兄弟相扶,难免受人欺负。时间久了,人人视他无物,差不多都在他身体上招呼过了。
在集体生产队的时候,重活、累活、脏活、出差,都和他有份。他干的最多、最苦、最累,但从没有得过生产队的表杨和先进的奖励。
他老婆也很本分,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更加无力,倍感生活无望,别人更加地看不起和欺负。
八十年代初,离开集体家庭生产责任承包,他分到了最远、最差的田和地,也分到最差的牛和农具。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家伙,虽然气愤但又毫无办法。即便抗拒也没人理,这么多年来也深知这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来,呼来喝去、逆来顺受的日子过去了,还要承受不公平,还毫无办法。他把所有的不公和委屈一股脑地向最远、最差的田地发泄。多走路、多跑腿、多费力气、多费功夫也好,还是起早贪黑、日晒雨淋也好,他都能够接受习以为常。
一年下来,家里堆满了粮食和作物,家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小了。冬天他也闲不住,整理地头田角,开荒辟地,扩大面积种下芝麻、绿豆、花生、红薯。想种什么就有什么,他终于吁出了胸中的一口气,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低眉垂眼地做事走路了。
几年以后,牛换成了大水牛,农具更新,门窗漏瓦都清理捣拾一遍,家里干净明亮宽敞许多。孩子穿衣上学,也不会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有时这个男人开始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田里地里收拾好了便种菜卖莱,田地空间一年四季不停的变换。这个男人象陀螺在田间地头不停地变换着身影,别人没有他起得早,他更比别人回得晚。他对庄稼比什么都上心,有着使不完的劲。那一片庄稼长得好、那一片地的收成好、那一片的菜长得好,一定是他家的。
有时候,地里庄稼坏了,他以为是野畜所为。菜这里少那里丢,明显有着人为的痕迹,他多少明白是生活渐有起色而遭人眼红。离开集体他再不是最别脚的社员,离开曾经呼来喝去的人群,现在是自己做多少得多少,也没有那么多的重活、累活、脏活。他己习惯了逆来顺受,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他情愿别人侵占自己,而自己不侵占别人,让别人侵占是他的胜利。现在得到的和别人侵占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呢?以前有谁看得起他呢?
日子过得吃得饱不愁衣食,时间由自己跟着季节走,该种豆种瓜种菜种粮的,就种多少,己不在为生计发愁。可他心里一直有着什么东西缺少一样,患得患失。
三个女儿陆续长大成人,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他也尽父母之责,该嫁的都嫁,也招得一个入赘女婿。这么多年过得也算平顺,早年的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现在就等着抱孙子。
时间四季转换几年过去,一连二个孙女,心里开始处处难受,生活似乎回到早年那么地糟心。
一个外姓的外来户,早年处处遭人嫌弃,处处遭受打压受尽欺负。三个女儿已让他无法抬头,招婿入赘已是遭人白眼轻视。二个孙女计划生育己无法再生,真是让人看成了笑话。这往后的日子,他一家都己陷入了绝望?
后来,这家的女儿离了婚。有人说离婚为了能再生一个儿子,或是与那赘婿双方不和。
这男人作为一家之主除了能吃苦,能干活出得一身力气外,其它别无见长。
后记
这家女儿后来死了,死在了外嫁的婆家,不到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再生。有人说这家男人听信别人的鬼话,女儿离婚再婚再生,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得连女儿的命都没了。
他最终搬离了这个小山的人家。最后听到的消息是这个男人一家搬到新的地方,大田多地不似山里的田地那般窄小,多的种不过来。后因抗旱抽水不会用电被电死。
这家男人生性本分,受尽他人白眼耻笑。他逆来顺受只为自己的力气和劳动吃饭,养活自己的一家人。为了下代不再遭受自己所受之苦和承受的艰难。为传宗接代生活平平安安,谁承想命运如此?这个男人可能至死还没弄明白,生活就是这样,太过于勉强就是为难了自己,对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