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电视机不普及,想看电视剧,也不随意。娱乐节目少之又少。那时的人啊,如果附近哪庄唱大戏,演电影,全村人几乎倾巢而动,赶着凑热闹。
我呢,喜欢听大鼓。“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人也不少了,咕咚咕咚动”熟悉的开场白,扑特东东的大鼓一敲,说书的可要上场了。说书人声音沙哑,富有磁性,还把后音拉的老长,隔空传出老远,余音绕梁,就喜欢这个味儿。
每年过了十五,开春,春播农忙过后,麦收秋种之后,集上唱大鼓的就多了,西头,北头,南头,东头,都不甘落于人后,你方唱罢我登场,往往这一串下来能持续一个多月。
那时间没有那么多企业,厂矿招工,农村也没有那么多活路可做,所以每次唱大鼓,都是人山人海,比赶集的人多多了。当然做生意,弄买卖的,也就附近村庄的,不是大会外面做生意的很少来。这就够了。
放学后,或者星期天,我是每场都去,津津有味的听,若有所思的品,别有用心的记。时间长了,脑子也就磨出茧子了,也有了点记忆。大鼓书说的频率最高的是《三侠剑》,“一把单刀压武林,三支金镖无对手”的金镖侠胜英胜三爷,对我们小伙伴的影响最大,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追踪御宝,报效朝廷,可敬可叹。里面的“飞天玉虎蒋伯芳”,“红衣女艾莲池”,“金镖黄三太”,“金头虎贾明”,“赛时迁杨香武”,等等这些人物,在说书人的嘴里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大破莲花峪、棍扫萧金台、智取冲天岛、血战黑水湖、剑扫金刚擂、五打莲花湖、大闹澎湖、大闹巢湖”,一桩桩英雄壮举,激荡我们的心怀,让我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段时间我和小伙伴们都会找一些自行车和架子车废弃的车条,用钳子铰断前头,找来磨镰石,边打磨边上水,弄得尖尖的,利利的,用铁条在前面三分之一处做个横梁,握两个勾儿(我们叫它“翅膀”,可以搭上弹弓的拉条),后面拴上红头绳,用弹弓(用架车子条握的三角架,在顶端平衡弄两个圆孔,绑上拉条,最好是打吊针用的绷带)拉开,瞄准,以期百发百中,当然也有用其他材料做的,自行练习,各有方法,反正我们统一叫他:金镖。用来打树,射小鸟,瞄青蛙。也是闲暇时的一番乐趣呢。有时间也能听到《童林转》,“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那名号才响呢;还有《呼延庆打雷》,《岳云挂帅》,《薛刚反唐》等等,那才叫多呢,内容丰富,情节精彩曲折,反正只要不上学,我一定是最后一个散场的。
那时间我总想做一个说书人,一个个人物在我的嘴里活灵活现,那是怎样的一种成就啊,所以在课间,同学们都去玩耍了,我面壁说书,走路,吃饭,我都喃喃自唔。到了周日,放假,我就给小伙伴们说书。没有大鼓咋办?我就找个空罐头瓶子,上面蒙一块洋车子或者架车子内胎,用皮筋绑紧,找一个前头略带弧度的短棍子敲上,“书接前文,说的是……”,“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和说书人一样的开场白和结束语。那成就感才大呢。下面的小伙伴,笑得前仰后合,我仍一本正经,正襟危坐,有模有样。不过正式开始时我说的唾沫飞溅,口干舌燥,小伙伴们也听的聚精会神,如入神定。我保证打他们一巴掌都打不醒。
哈哈,当然,这都是上小学的事了,上了中学,我就不再业余说书了:毕竟要有个中学生的样子嘛。
后来我也听磁盘,单田芳播讲的《三侠剑》,可怎么也听不出那个韵味了,更没那个氛围了。都远了,淡了。
刊发在《芒种桥人》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