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郑州旅游的游记。无隐是老郑州人了,给我们当地陪。二十多年过去,如今他已经是国企老总和读经的中年人了。
嵩山有雨
郑州预报有雨,但早上天只阴着,天色也并不很暗。八时半坐上发往登封的汽车,路上倒不颠簸,窗外是中原的丘陵,绿树掩不住黄土。十一时到登封市,天己开始下雨,只见打在车前玻璃上的雨点越来越大,窗外的雨声也越来越响。车里己开始微微的漏雨,不禁担心起来。无隐不担心:“嵩山有嵩山的小气候。而且北方的气候和南方还不一样,有时候就看见很窄的一条雨带,城这边有雨,那边却没有,也就那么一块雨云。”
“所以北京有句俗话,‘不定指着哪块云下雨呢’。”这是《雍正皇帝》里看来的。
车到山前果然雨势渐弱。走进塔林,触目皆是高僧的圆寂塔和纪念碑。纪念碑多是新建的,圆寂塔的年代就大有区别了。无隐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他前年曾来过。我一下子想起了苏东坡二赴渑池时和子由的那首诗。看看塔林中穿行的游客,不禁也生出些“飞鸿雪泥”的感慨来了。
有座塔高而齐整无缺,这是少林寺第二十九代住持的圆寂塔。我举起相机,想自下而上表现这种高大。无隐拦住了我;“别照。”
“为什么?”
“你没见着碑额上刻着‘冥宁’?不应该打扰他。”
“安宁得了吗?这么多人。要安宁,只有在冥府。”我望着三五成群兴致勃勃的游人,轻叹一声收起相机。
走出塔林,忽然注意到门前那棵大树枝叶全无,只剩主要的枝干,一条粗枝竖劈去一半,裸露的那半壁显出一道焦痕。
“是雷击木。”
我轻声道,“为什么这么多高僧安息之地,这古木竟会遭雷击?”无隐默然不语。
在塔林没有找到的安宁在少林寺也没有找到。时间很仓促,我们蜻蜓点水般地穿过了大雄宝殿、达摩殿、二祖殿、白衣庙、立雪亭等等。有两个女孩见庙就烧香,见佛就磕头,无隐感叹:“我以前也那样。”
“现在不拜了?”
“不拜了。佛说,那么多人拜我,我还有我的佛呢。”
接引殿前有一石龟,大概原来是驼碑的,龟背上很平整,让人忍不住想站上去。但是,可以这样吗?小时候看见菩萨就生出一些恶作剧的想法,比如喜欢摸佛头,只要够得着。还喜欢在那些善男信女拜佛的时候代菩萨受他们的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再没了这种随心所欲了?
又一座庙门敞开在眼前。信步走入,却发现后侧壁上的画像冠冕堂皇,原来这里是地藏王菩萨庙,壁上画的是十代阎君。地藏王菩萨曾发愿:地狱不空,不愿成佛。所以他要与阎君相伴。但不知为什么,菩萨像两边壁上却是二十四孝图。其一是”郭巨埋儿",故事是讲郭巨家贫,因儿子与老母争食,将儿子带到田头土梗欲埋,孝心感动上苍,使他挖到一坛黄金。这种“善有善报“的思想就与印度不同,印度佛教中有”舍身饲虎”和“割肉贸鸽”,都很惨烈,表达出一种崇尚苦行的思想。
少室山是嵩山的主峰,不知峰有多高,只知道从山脚到山顶的缆车行进历时16分钟。正当我们上山的时候天又开始飘雨。目睹山间的雾升腾起来,开始还看见前有高峰,身边围绕着树木葱笼,渐渐地就只见茫茫白雾,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缆车平稳地滑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我以为会有一两声鸟叫啄破这清幽,但是没有。离开山脚尘世的喧扰后,伴随我们的就只有瑟瑟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忽然无隐欢快的声音从后一辆缆车上传来:“我的手机掉下去啦!”
“赶紧在缆车上划一道儿,到了山顶好下去捡!"
到了山顶雨大起来了,缭绕的云雾也更厚更密了。脚下的山峰成了云海中的岛屿,一切都在虚无飘渺之间。
雨中的山路很不好走,小心翼翼仍踏了一脚泥泞。无隐却放声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200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