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作文题目《再也没有》,简短的四个字让我陷入了沉思。
对于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来说,再也没有的东西实在太多。
再也没有大把的时间肆意挥霍。
马未都曾在“开讲了”谈到,三十年前,他见一位古稀老者,老人说他的时间是按天算的。三十年后,马未都说,自己的时间是按月算的,一年365天,他有360天都是被闹钟叫醒的。“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有限的生命里,我的时间都去哪儿呢?回想这几年来,微信占据了我多少的时间!睡前看,起床看,就连上卫生间也要瞅上几眼。一天之中,浪费在微信上的时间起码得有两个小时吧。读图时代的浅阅读害人不浅!
摩挲着2014年国培期间从苏州平江路钮家巷旧书屋买回来的上海文艺出版1982年9月第一版的《朱光潜美学文集》一套三卷,我不禁为逝去的光阴懊悔了。重新把它放回枕边,每晚临睡前看上一两个小时,已是一个多星期来养成的习惯。朱光潜说:“一个人如果真正了解一部有价值的文艺作品,他的性情和思想必定经过若干改变。一个人如果在读了一部书以后和在他未读它以前完全是一样,气质毫无变化,那只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不是他自己有缺点,就是那一部书有缺点。”我愿虔诚地一点一点的啃这部我心仪的书。
两三年前网购了几本书法理论书籍,有《学书有法——沈尹默讲书法》、《启功给你讲书法》、《白蕉论艺》,也有竹堂孟会祥的《笔法琐谈》、《〈书谱〉译注》、《二王名帖札记》。回来便被束之高阁,至今没怎么翻。教学方面,一年来多来也陆续网购了近二十本专著,大部分仅限于翻翻,深入阅读的不过三五本。买书不少,对书的痴迷远不如小时候,也不如前些年,那时,见了书是走不动的,自费订阅的杂志发下来要一口气读完。这个周五,我分发学校为我们读书小组订阅的杂志,悚然一惊!我已多久没有亲近这些专业类的杂志了?!我很怀疑如今的自己是叶公好龙。要不怎会几天不读书竟毫无惭色?自然,心里是有隐隐愧意的。
我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再也没有回到过去的友谊。
我不善交友,但我不是没有朋友的人,人生的每个阶段,还是有一二知己的。儿时曾青梅竹马的玩伴,少时曾情投意合的同窗,单位里曾形影不离的同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或工作的调整,都渐渐淡出了彼此的视线。有时,你想约人家,还怕别人没时间,待人家有了时间,你又没有了那份心情。大约,友谊和婚姻一样,也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而我,往往不会主动迈步,很大程度上在于我不肯付出我的时间。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和两位好久没在一起的同事兼好友小聚,她们说了好多的话,我听了好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成为了同事眼里的异类。“别人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想特立独行,但有些事情我不能做,不为别的,只为清闲,只为心安。”
这个周五久处不厌的好友约我到花园坐坐,我却抽不出时间,要配合请来的摄影师录制两位小主持人的主持。待我今天有点儿闲暇,约她的时候,她也有事在身,好在,我们都不计较。多年朋友成知己。知己之间,只有理解,包容,惺惺相惜。
诚如朱光潜所说“一个人的性格成就和他所常往来的朋友亲戚们很有关系。”读朱光潜的《陶渊明》一章,发现和陶渊明生平往来的人大约可分四种:第一种是政治上的人物,这类人与陶渊明大半说不上是朋友,真正够上朋友的是颜延之。他和陶渊明交谊甚厚,陶渊明死后,他做了一篇有名的诔文。第二种朋友是做官时的同僚,对陶渊明似乎没有多大影响。最有趣味而也最难捉摸他们与陶渊明关系的是第三种人,即在思想情趣与艺术方面可能与陶渊明互相影响的。如莲社高僧慧远及慧远的两个居士弟子周续之和刘遗民。在这群士大夫的圈子里陶渊明是寂寞的。和渊明往来最密,相契最深的倒是乡邻中一些田夫野老。在归田后二十余年中,他在田夫野老的交情中颇得到一些温慰。或许,没有任何私心,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友谊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们一般人的通病是囿在一个极狭小的世界里活着,狭小到世界上只有现在,在空间上只有切身利益相关系的人与物;如果现在这些切身厉害关系的人与物对付不顺意,我们就活活地被他们扼住颈项,动弹不得,除掉怨天尤人以外,别无解脱的路径。”陶渊明不一样,他有任何力量不能剥夺的自由,他在生活中把自己的人格涵养成一首完美的诗,充实而有光辉。余生里,有陶渊明,有苏东坡,“吾道不孤”!
再也没有执念。
和爱人走在河堤,沐浴着冬阳,看银杏叶缓缓飘落,看几个孩童在长堤嬉戏,自然想到丰子恺的《初冬浴日漫感》,我们年少时,盼自己快快长大,成熟与稳健;待真正成熟起来后,却羡慕孩童们无拘无束的纯真与快乐。
自然交替,造化弄人,想起了最近流行的一句话:什么是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凉席,心冷之后你的殷勤。
想起了前些年自己的纠结,现在面对这样的句子,只想说呵呵。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人改变了模样,外在的,内心的。我们,何尝不在改变?
渐渐明白,不念过往,不畏将来,过好当下最重要。
渐渐明白,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圈子不同,不必强融。余生,只和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
渐渐明白,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努力过后的顺其自然。
今晚微雨。邀小妹一家来家里吃火锅,素来不喜下厨的我欢喜地张罗着买菜,择菜,切菜,上菜。小妹一家如约前来,手捧雏菊和百合!
有花绽放,有酒盈樽。我还要怎样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