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书:后来的某一天

有一段时间里,我曾怀疑人是可以分成两半的,有心脏的左边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蹦哒着,右边则安静地沉睡着。

我们总是会想许多东西,特别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着许多自己觉得美好的事情。它有可能在后来的某一天真的实现了,也可能一直没办法实现,成为更后来的岁月里的一种遗憾,或者也已经无关紧要。

在最艰难的时光里,我们要给自己最大的希望。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以前我无忧无虑,却总是笑得很少,如今多了许多事,却会经常笑着。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季节,只可惜云南无四季,下雨秒入冬。最近几天云南下雨了,故乡也在下雨,下雨的时候总是很冷,但我始终喜欢秋天。我曾经想过,与喜欢的人在秋天里去许多地方,一年一次或者是一年两次也行,但是得与喜欢的人一起去。

我喜欢落叶,喜欢落叶被风吹起又落下来。这世界总是有许多可以或者是值得被记录的东西。比如那只平行掠过屋檐下的燕子,那场雨后大地散发出来的气息,那声夜里睡不着时听到的问候,那段被别人遗忘在情书里的爱情。

我们总是要去一个地方的,去想去的地方,去远方。去不了远方就去能去的地方,再或者就牵着手走着。

按许多人的定义,如今的我应该算是被困住了吧,被一些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的事情困住了。我没想过逃离,只是努力应付着。我始终相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地做好当下应该做好的每一件事情。

今早有事去了一趟茶城,边上是一棵不算很高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有些黄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特别喜欢树叶枯黄时的样子,不限于某一种树,而是所有的树。可能最大的原因是,故乡的秋天里,漫山遍野都还是绿色的,所以偶尔见到黄色的树叶,就觉得稀罕得很。

我路过这棵银杏树的时候,小雨已经停了,有雨滴坠在黄色的银杏叶间。我站在树底下抬头看,刚好一阵风吹来,那些坠在叶间的雨滴就落了下来,都砸到了我身上,整个身子一下子就凉了起来。我左手边就是茶城,梁下雕刻着一些古建筑才有的图案,我抖了抖身上的雨滴,就想起那句小楼昨夜又东风,但也仅仅只是这一句。

可能有时我也难免会矫情,尽管我是如此讨厌一个大男人那种矫揉造作的样子。但回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两次就算嘴里骂着粗俗不堪的话,却也还是显得矫情。也罢,往事知多少呢?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故乡那些山上又开始种稻谷了,说是稻谷但故乡却叫汉谷,是一种种在山里的谷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许多人也种过这种谷子,可是后来的某一天,居然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再没有人种。但最近回家又发现,又有人开始种,这个季节里金黄色的爬在山上,在晚风里摇曳着。

才刚骂了矫情是猪,但是许多次见到那些山梁金黄色的谷子时,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哭。我说不清楚也无从解释,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我自己血管里住着的风又出来作怪了。它在不知道是哪一刻住进了我的心房里,总是会在许多时候提醒着我,让我留意着山河岁月的变化。

我从来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有如我这般的感知力,这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好在我有比较强大的修复能力,要不然可能早在许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就把自己丢在了风吹动月光的那个清晨或者是夜晚。

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喜欢的草在晚风里开着花,在路边摇曳着,我喜欢的故事藏在邻家的厨房里,会在某一天从温暖的火坑边传出来。我向着早以前想要的或者是希望的方向出发,有时有我喜欢的叶子落下来,落到我身上,也跟着我翻山越岭。

岁月或者是我们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会在这个季节里被染上一些不一样的颜色吧,要不然我这平淡的生活总不能如同是故乡的漫山遍野,都一望无际地舒展开着。

那天我经过路边废弃了房屋前,一片桃树的叶子也刚好落下来,在风里飘了很久之后才落到我的脚边。我默默离开,回望时才想起,曾有过一片这样落下来的叶子被我放进了图书馆里某本书的某个章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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