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马路要不要等红绿灯?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本就不是个问题。当我过去在天津、北京、上海乃至深圳穿行时,我根本没有必要考虑这个问题。也为在这些地方,稍微大一些的路口都是车多人多,不等红灯基本就是找死。无论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顺带着有点道德上的自律,等红灯一向都是我出行的准则之一。然而,当我住到香港之后,这个问题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和复杂了。
香港,在人们通常的印象中,似乎应该是车水马龙穿行不息,然而其实却并非如此。得益于完善的公共交通体系和综合土地使用,在香港,除了那些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地段,实际上很多其他区域的车流量往往不大。特别是我所居住的九龙塘一带,在非交通高峰时段,路上的车流量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而与此同时,相对完善的交通设施建设使得这里的红绿灯多得令人发指,随便一个路口无论大小都有红绿灯。
我这人,作息比常人延后几个小时,基本算是“错峰出行”。于是,我经常常会遇到的情形就是:由办公室出来,想下街角吃点东西,走了几步,一个路口,一抬头,一个红灯。向右看看,向左望望,右左两边,目之所及,皆是空空如也。然后,这个红灯要不要等?
这基本上是我每天都会遇到不止一次的情形,也是每每让我纠结不已的状况。要是等吧,总觉得自己站在空空的十字路口显得特别二,有一种要把自己塑造成道德圣徒的感觉,而这,本就是我最为鄙视的。而且,在此时,若是有三三两两同向(或对向)而行的人昂首挺胸、健步如飞地从我身边掠过,顺带瞟我一眼,那就更显尴尬了。理论上应存在的道德优越感在我这是一点没有。
可是,若不等,又总觉得还是不太好,心理上有些发怯。且更要命的是,我现在就是靠搞所谓“可持续交通发展”讨生活。故而,广义上来说,要别人遵守交规本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我自己闯红灯,总觉得太过讽刺。
历史告诉我们,无所适从时,最好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然而,这并没有任何用处。在我刚到这里时,曾有本地人带着自豪的语气和我说:“LOCALS都等红灯的”。但事实证明,这个论断是没有说服力的。至少就我所见,当我这个非local站在路口等红灯时,固然有一些本地人会在红灯前停下,但视而不见者,也绝不在少数。故而,这件事情最终又回到了我自己的头上,终究要看我自己如何决定。
好吧,最后,我还是决定要等红灯。只不过,为了稍稍缓解一下尴尬,我会在等待时或者掏出手机(假装)翻看,或者(装作)好奇地打量周围的建筑,又或者(似乎)对路边的花花草草产生考察兴趣……反正不管怎样,尽量不让自己傻傻地站在那里,盯着红灯,等着急促的“滴滴滴滴”响起[盲人过马路的指示音,于绿灯亮时急促,红灯时缓慢]。
那么,最后的最后,当你走到一个路口,左右无车,前方亮红,你,会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