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微雨,荡尽心中尘埃,漫长酷暑,苦夏的杨草心里终于踏实;一缕清风,吹开陌上花红,发霉的杨草也活了过来。活在当下,心与万物同在,玉米,稻禾,花生苗也都可爱的揺摆着它们翠绿的身姿。
嗨,不错,我叫杨草。不再纠结错过与得失,也不再想女人为何一定要结婚才不被人说是非,我决定逃跑去向远方。
如此,心在此岸已无岸,人在天涯已无涯。只有存在与懂得才会心微笑,淡然立于天地间。
我从隆昌坐车到重庆,终于在重庆搭上了去往广州的火车,我没买到票,只能先上车,然后再买票。站台上有人问我要不要买胶凳子坐,当时很奇怪为什么要买凳子呢。上了车,当看见车上人山人海,座位上早已坐满人,过道中也是人挤人,就连茶水间卫生间旁都是人,最后只得在上下车的车门口,放下大背包,坐在了背包上。
火车刚悠哉悠哉的开走一会儿,售票员便来签票了,摸摸身上仅剩的四百员,将车票一百五十元补上,还剩二百五十元。我暗暗纠结这难听的数字,想着到东莞时不知道是否还能剩下一百元吗?这也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
这火车很慢很慢,总是每个小站都要停下来等,在这煎熬且漫长的坐车的日子里,我一直思索着未来的路。一夜过后,开始晕车,火车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夹杂着别人的汗臭味,还有人把鞋子脱了,像臭猪屎似的各种各样的臭味令我异常难受。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我便祈祷着火车快点再快点,可是火车依旧悠哉悠哉不慌不忙地前进着,令我几欲抓狂,心情暴躁。又一个小站停车了,我终于下车吐得昏天暗地,然后又回车上坐下等车开。
经过三天三夜对我来说地狱般的煎熬后,早上五点终于到达广州火车站,出了火车站,广场上许许多多拉客坐车的人。其中两三人说东莞马上发车了,就是那辆大巴车马上走。刚出站还懵着的人,听说东莞的车要发车了,被这几人拉着上了车,我也不清楚到底该什么坐车,附近应该有车站的,但是我却找不到车站,大伙儿都上了车。
其中一个拉客坐车的人拉住我对我说,你看那么多人坐车,你怕什么?于是杨草也跟着上了车。车上人一满,果然车立刻就走了,路上每个人收了一百五十元,走了二十来分钟,车停在了高速路上的临时停车带。一车的人被赶了下来,说车故障了,要去修理下,另有一辆车来接我们。
就这样一车的人下了车,被扔在了高速路上,而那车扬长而去,那姿势嚣张又傲慢。等了没几分钟,终于等到来接我们的车了,终点站是东坑,上车走了没多久,又收钱,大家说都买了车票才上车的。
“你们买的是那个车的票,我们这个车送你们到东莞难道不买票了?不买票马上下车。”一男一女向大伙儿收着票,男的穿着制服,带着根粗警棍,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大伙儿也只想快点到达地方休息一趟,便懒得跟他们计较。唉!又是一百五十元没有了。
而我只剩下一百元,也无奈的交了,还是在有人说:“从火州海汽车站到东坑只要56元,被你们这伙骗子骗上来了,小妹妹仅有的一百元都给你们了,不要得寸进尺。”大家儿听他这么说,也跟着说:“就是,不要为难小妹妹,不要得寸进尺。黑心钱赚多了,会有报应。”
下午两点身无分文的到达了东坑,摸摸包里,连吃的也没有了,只得将背包放在了车站,去附近找找厂,北玮厂不招工,附近的厂也不招工。便去了一家饭馆,乞求老板让我帮忙做一天活,凑够去石碣的车费就够了。
老板是位大叔开在附近都是工厂的地方,厂里都包吃包住,他的生意可想而知,并不是很好。他看看我疲惫发白的脸色,还有背上的那个大背包,他问我,石碣有可以依靠的人吗?我点点头道“有。”他便直接给了我去石碣的二十元,而车费只需十元不到,还剩十来元。
四年后,再从东坑坐车到石碣大桥时,天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了,我问自己想要再回四甲日升厂吗?但是我不想再见到拉上某人。车上有人说日升厂的进厂押金从五十涨到了一百元。一百元的押金又去哪儿来呢?
天黑了,没办法,只得在公园里找了个隐蔽没人去又树林茂盛的椅子上躺一晚。这一晚在公园辗转难眠,担惊受怕的躺了一晚,没有一刻睡着过,偶尔蚊子也会来嗡嗡嗡生怕我睡着了。
好容易躺到六点天全亮了,车上难受了三天三夜,又一晚上不敢睡,六点正迷迷糊糊犯困的我,遇到来公园里跑步看书的你,刚好路过看到我躺在椅子上。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曾经我只是轻轻的从你身边走过,你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听你的歌看你的书。只这一眼,我们便记住了彼此,只是那一次后,我们再无相见。
那时我到日升厂刚上班没多久,是巧合还是缘分呢?居然在石碣大桥的公园里再看到了你,可是我压根儿没想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会再遇见你……我再次怀疑我真的是脸盲吗?我却记得你。
我说:“你好!”
“你好!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你,真好。”
原来不只我记得你,真好,你也还记得我。然后你看了看椅子上的背包,又看了看疲惫的我。
“你就这样在公园里住了一夜?”
“嗯。”被抓了现行,我只能承认。
“不找宾馆住,是因为没钱吗?还在日升厂上班吗?跟我去我那里住,就在石碣邮政附近。先休息一天再去找工作吧。”
“我得回日升厂,不去你那里了,给我一个你的号码行吗?”
把你电话号码收好之后,随便聊了一些,最后,一句欢迎你再来,叫我娟姐,80年的。我是杨草,84年的。你给了我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500元,这是自我出来打工后,第一次有人让我感觉很暖心。
我笑笑,是一种知足满意的笑。日升厂离邮政局并不远,两元车费的问题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日升厂我并没有回去,觉得那人还是让我堵得慌,去到日升厂门口,见到他时,我逃了。然后去了石碣大桥公园附近的唯亚皮具厂,上班十天后,终于白天不用上班了,我便把自己写的厚厚的信,拿去邮政寄去给建哥。
这才知道娟姐原来在邮政局上班,离石碣公园不远,怪不得会在公园遇见。你很忙,寄完信我打了声招呼便走了,怕打扰你上班。
又五天后,我来找你,却不见你人,一旁的玲姐看出我的失望,她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一会你就来了。
你说你回家了,听说我来了你才又回来了。
你约我去你家,第三次见面吧。
我还得回去上班,便推掉了。
你看了看信封“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名字。”
是的,一个从我读小学时就书信往来的笔友,一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笔友。一个一直鼓励着我的人,让我在过去那样的家庭和学校里还能坚持下去的人。一个和我那串风铃一样陪伴我成长的人。
我笑笑无语。心里很暖和。你问我:我在手袋厂累吗?晚上好像常常加班到半夜1、2点吧。你什么不去其它好点的厂呢。
我回答:因为这里有你了,而且离邮政局最近了,再过两月吧。我就回去,有些事要办。以后再说吧。
我说姐,你比我大,请允许我叫你姐吧。以后能常常来找你聊天吗?你是第二个让我感觉很踏实的人,让我感觉很温馨的人。
可以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呆住,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呆了那么几秒钟,我点了点头表示记得,那时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却把对方都记住了。
姐当时你在看什么书呀,听什么呢?
在看财经报和读者。听一些经典的流行歌曲当时似乎正听到《相逢是首歌》看到了你。
呵呵,姐我爱看童话故事,里面全是现实不会有的,读者也是我的最爱,还有格言和青年文摘都是我比较喜欢的。
我的书和信,一个大箱子也装不完的,所以我不喜欢经常搬来搬去,搬一次失一火似的,好多东西到一个新地方就没有了。经常丢。这么多年就靠书和信和那串风铃跟我做伴给我鼓励,每当累了支持不下去了,我就会看看信,他的信给我太多的鼓励和温暖,也给我坚持下去的勇气。然后还会看着天上的星星和风铃说话,对不起那么多年的伙伴了,在我打包出来打工既然还将它忘记了,之后我回家也没找到它了,都不知到哪儿去了,或者是被我妹妹和父母丢了吧。我问过他们,他们都说忘了,不知道。我也只有无语。对它的丢失我的魂也都丢了。幸好还有他和他的信,我不会孤单。
在信中我告诉他我弄丢了好多重要的东西,丢了它们让我失落孤独也很后悔。它们是伴随我成长路中的伙伴……
五天后在门卫室收到了他的信,你也来了,我当时没下班你留下一张纸,让我星期六去邮局找你。
他在来信中说“丫头啊,很多时候,我喜欢孤独,喜欢孤独的感觉,喜欢在孤独中独自享受生活,一杯茶从浓到淡就是人的一生。当孤独来临的时候,我总是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迎接它。
冲一杯浓浓的咖啡,细细地品味自己的心境,看春暖花开,秋来落叶黄,人生除了雨季,更需要的是健康的阳光,我们洗好的衣服经它一晒,衣服阳光的味道更令人着迷。阳光也缓缓地敲打着自己心底的那份淡淡的思念,思念也充满阳光的味道。
看看月色,欣赏那诗境中的圆月,窗上一轮圆月的影子照在窗上,我会想,给我写信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自己工作也会自己谈恋爱了。你会经历幸福、悲伤、欢喜、忧郁得患得患失,抓得越紧就流失得越快,试着放手,你会发现原来身后就是海阔天空,你会变得和这圆月一样温和浪漫。皎洁的月光披在我身上,灵魂被月光洗礼,最难得的是心里拥有一方净土,我会想:你呢,是否也看见这一轮圆月,它是否也能温暖那个多愁善感又敏感的你。
我沉醉,沉醉在这孤独的的回忆中,这些回忆里的酸甜苦辣咸才是完整的人生。许多路也许充满荆棘,但是穿过它,便能见到阳光。有些路充满了各种诱惑,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因此,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去选择。
今夜这样静静的夜晚,时间过的飞逝,我给你写的信也一次比一次急,真怕你想不开,你从东莞逃回家乡,又从家乡逃回了东莞,你没细说,但我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你的压抑和忧伤。
你的生活需要今夜这样的一种宁静,在这份宁静的孤独中,是平凡又寡淡的日子,不必为生活中的尔虞我诈而烦恼,不再为日常生活中的压抑而苦闷,让心情在孤独中拥有一份独特的享受。希望你能在孤独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宁静,心中的一片净土。 ”
我挺佩服你的,对孤独有这样一种境界。然后我试着去寻找你这样的一种境界。
孤独,是玻璃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虽美却短暂,味道也是越来越淡。人生就似这杯茶,刚开始时干燥苦涩,经过沏泡后饱满清香,历经变化起伏跌荡,淡定平静。平淡如水的日子,独自一人泡一杯香茗捧一册李太白或泰戈儿,听竹雨松风伴茶烟轻音,甘醇的诗句和茶的余韵瞬间就把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飘香。
才明悟原来孤独也可以这样惬意。
让我想起第一次娟姐穿着绿色的军装正在用手机听着歌,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当时我在想这风景这人就像这首歌里的“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她让我感觉岁月静好,时光飞逝,那时候我多想那一刻静止啊,原来我也会对一个第一次见的女子如此着迷。当时的你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歌也是孤独的吧。一个人好不惬意。
人在孤独的时候,会陷入一首歌里无法自拔,歌里总有似曾相识的画面,从歌里寻到一段自己曾丢失的人生,于是就特别感激一首歌带给我们的一段回忆,将它铭记于心。人啊,总用怀旧的情怀感受和品味曾经的种种,却忘记活在当下。总是随着曾经的故事,心情也就随之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