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唯亚皮具厂做手袋背包,每天八点上班,晚上时常深夜十二点,一点才下班,那个厂里澡堂是没有隔间没有能一个人冲凉的小间,就是可以十几二十人同时在里间冲凉的大澡堂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里的厕所永远是脏的,一大堆的纸在纸蒌外面丢了一地,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人打扫。
我每晚等着所有人冲完凉,都关灯睡觉了,才拿着衣服一个人进入澡堂冲凉,由于人太多,她们冲完凉就差不多三点了,我弄好就三点半到四点,我却没想过离开。
我只是没想到三月后,他会打听到我在唯亚皮具厂,并从日升厂找到唯亚厂来。他是一条拉的科长,我就不明白,他是闲得蛋疼跑来找到我,还让我回去。不回去,真的不想回去,一个人做着两个人三个人的工位还被找茬,差点被人动手动脚。真当我不会发脾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日升厂上班,有那么好的脾气和耐性,被人惹恼了才走。
他的到来令我回忆起最初,因为没有钱继续读书,爸爸却还把某人说多读书没用,有志在四方,小草跟人又不说话,差点当她哑巴了,出去外面怕得饿死。我本来只是在跟爸爸尽量争取读书的机会,却被他从外人那里传来的话给气着了,问他给了车费钱便跟一个阿姨去到石碣,她在星晨厂,不招工,然后我自己进了日升厂,押金是她帮忙交的。
由于日升厂押一个月的工资,前面两个月特难熬,因为厂里只有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两顿饭,晚上加班到十点。在家习惯了一日三顿,忽然经历晚上加班后就饿了,由于没有钱,就一直饿到第二天中午。
这滋味,另外一个同宿舍的同事跟我一块儿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每次下班冲完凉睡觉时,就挤我床上来偷偷哭,我听着她的哭声也难过。也许她是个从来没有吃过苦长大的孩子,所以这点事就哭了,我觉得不就饿肚子嘛,扛过去就好。这种差点饿死在他乡的体验很不好,一辈子不想再体验一次。
也因为这饿得胃大出血,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后,整整一个多月,走几步路整个人都是软绵无力的。那一个月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全靠妈妈一个人背我,每次背我二十分钟去医生那打针,在妈妈背上,我感受到了妈妈的抽搐,感受到她的眼泪,我却记在了心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因为这骂爸爸骂了很多次,说他不让我读书,年纪轻轻就让我出去受罪。外人放屁是不是香的?自己女儿不信,信一个外人。说着说着她便哭了。
他既然找来了,其实他又不是我的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管我那么宽,打发他回日升厂我便打主意走。四年了,只要见了我,又想管我。再加上唯亚皮具厂累死累活工资才四百五,当我看到他们老员工满月工资竟然还有三百的,我表示很同情。我庆幸三个月我存了一千多元钱,厂里一天三顿,一天上下班奔波,没机会花钱。
跟娟姐打了声招呼,我便又回到了东坑,它让我从东坑逃回了家,又让我从家逃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这么奇怪。
十六到二十岁大好年华,就这样平淡无奇的浪费在了工厂上班下班的日子,一无所成,除了对工厂里的流程熟悉。到了外面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什么都不会。所以后来我都劝那些女孩,别将青春浪费到了工厂里,去学一门两门有用的技术吧,比如常用的计算机操作,比如销售,比如理发美容,都比厂里强百倍。对我这样一个社恐,只怕安安静静的不需要跟人交往不与钱打交道的厂里比较适合我。
想到一些事情就这样痛着,在严寒的割裂声中,一遍一遍摧折着笔墨间的寂寞。偶然,翻看自己写过的那么多文字,其实真的有泪水在心间滑过。但从没有期望什么人来对自己有个透彻的理解,那不过是冬天的事情,冬天照旧寒冷着,堆砌着年复一年的希望,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把我从遗忘中唤醒。
我到了东坑,三天时间找厂,决定去电子厂,进好厂,顺便租了房,实在受够了厂里宿舍的哄闹。娟姐打电话说她去参军,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她这一去便去了三年,我连信不能给她写。
三年后她回来便去了黄江,在那里她开了间化妆店及一间美容店。化妆店就近有四星级金怡酒店及五星级太子酒店,这些酒店里公主小姐都要去化妆品化妆。娟姐刚开始免费试营业了三天,旁边也有几个化妆店,十元一次妆,没她的店大也没她的店这么正规,店里化一次妆15元,招聘的化妆师也技术过硬,也因此顾客也相对多些。
刚开始营业时,我去帮忙时,因为宣传到位又免费化妆,就近的人基本上都到店里来了,看见那么多人坐在那里或站在那里等着化妆。有人化完妆后很满意就开通月票以及购会员,那天就算化妆免费,梳头的也收费收得有点忙,后来买化妆品的人也多了,我也加入收银一员。
看见那么多人我有恐惧也有些惊慌,因为娟姐在旁边,我竟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