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我们家族三代难得地聚在了一起。不过聚会的原因不是中秋节,而是搬迁家族的坟地,把几位亲人的骨灰盒放到了新盖的纪念堂里,全家人一起去烧纸。
在纪念堂我们看到有一个叫小忠的人的牌位,就问他是谁。在姑姑叔叔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中,一段尘封的往事浮现在我眼前。
原来小忠是我爷爷最小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爷爷。那年他不过十八九岁,被征招入伍,参加了解放正定的战斗。结果不到两天就被飞来的炸弹击中不幸身亡,尸骨不存。其时,小爷爷已经娶妻生子,孩子不满周岁。小奶奶只好改嫁,谁知孩子也因病幺折了。后来小奶奶又生了两个孩子,总算又有了家庭。大约两年前小奶奶去世了。听说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经常跟她儿子说她是西上泽人还经常问“到底小忠的尸首找到了没有?是不是找到了,别人不让我知道。”她的儿子不知道母亲的话什么意思,以为是病糊涂了,说胡话。后来找我们村里人打听才知道母亲年轻时还有这样的经历。
听完老人们的叙述,心里止不住一阵酸楚。人生苦多,而一个人又何其渺小。在茫茫人海中,你不会被人注意,你的痛苦是多么轻易地就被别人漠视、遗忘。而你也只能把那些伤痛深埋心底,再换上一副笑脸继续过日子。可那些刻骨的伤痛怎么可能轻易消散,它一定会在你不经意间一再啃噬你,让你疼,让你痛。
我不知道小奶奶是怎么熬过丧夫、失子之痛的,我只知道六十多年过去后,当她已经遗忘了很多人和事的时候,她依然念念不忘的是她年轻的夫婿,是她连他的尸骨都没见到的遗憾!可以想见,她会有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刻独自品味思念的凄楚。“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窗外的明月虽有阴晴圆缺,但毕竟千古长在。可是人经历了一世的风霜雪雨后,结局不过是灰飞烟灭。那些才能卓越者,不过留下“飞鸿雪泥”,而凡俗如我者走这多舛的一遭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又何必苦苦眷恋这人世?难道仅仅是因求生的本能?
必定有所眷恋,必定有些东西是让我们感到温暖的。小奶奶为什么念念不忘小爷爷?是结发夫妻的那份情常在呀!它封存于心灵的深处历久弥新,常开不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们眷恋的无非是人世的一份真情——亲情、友情、爱情。那我们就该怀有真情,守护真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情长久,阴阳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