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于克服一个又一个恐惧

我从船上喂海里的鱼

睁开双眼,四周是深蓝色的海水,世界一片黑暗。恍惚间,没有底的最深处簇拥着一团有一团更深的黑暗,那是疯狂生长着的水草。混合着耳朵“嗡嗡”的响声,你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不知你是否有过如我描述那般的恐惧?每次需要下水之前,我的脑海里便会不自觉地闪过这些画面。挣扎好一阵,也不敢把头放进海里。

对于水的恐惧,来源于我小时候的一次溺水。正是春季涨水时节,和奶奶一起划船去河对岸,回来要上岸时,不小心滑到了河里,水一下子就溺到了我的脖子根。那个时候想象力丰富,看个惊悚片段就以为水下都是各种妖魔鬼怪,一旦离开船,沾上水,我就会被它们抓住,拖到水底,然后被瓜分。

快艇行驶在印度洋上

我当然没有被拖走,不然现在也不可能生龙活虎的在这码字。可那段经历却给我留下了阴影。尤其是在后来,真的有一个我曾经相识的小学同学,因为去游泳玩而溺水身亡。

也是在那时,我才深刻的意识到没有掌握良好的水上技能,才是真正不安全的。人不可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只在陆地上活动,也不能确定自己在进入水域时没有各种意外的发生。所以,我很想学会游泳。

一方面是阴影笼罩下的恐惧,另一方面又是强烈的控制欲,我就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着。直到后来任职的学校组织元旦活动,和同事们一起去泡温泉。在游泳池里,校长教我们每一个人游泳,她用手拖着我们的腰部,很辛苦地帮助我们浮起。

清澈无比的印度洋

直到现在,我脑子里还存留着潜进水里那一刻的记忆。短短的一秒,世界全黑了,整个肢体处在一个不知名的位置。越是想要呼吸,越不能呼吸,强行吸入一口渴望的氧气,却是呛了许多带着浓烈清洁剂味道的池水。

校长是一个很tough的东北女人,在她的强大气场下,尽管恐惧,我还是跟着她坚持游了两个来回。有那么几下子,我觉得自己学会了,完全可以脱离她的手掌,在水的世界里自由扭动,可也只是昙花一现。

水是那么的柔软,撇去呼吸问题,当身子在水里自由地漂浮,就如同飞在空中一般,空无一物,一身轻松。渐渐地,那些与恐惧有关的记忆被封存,取而代之的是同事仰卧在水上时的轻盈,校长在泳池来回切换各式泳姿时的自由。

漂浮在印度洋上

而今,我来到了海边国家,马尔代夫。浩瀚的印度洋环绕着小岛四周,包围着小小陆地上的我们。出门就是海,睁眼闭眼都是水。能进行户外活动的场所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域。

跟随旅行团一起去浮潜,擅长水上运动的欧洲游客们像一条条鱼一样,在水中放飞自我。带着Go pro尾随各式海洋生物拍下最美好的记忆。他们能在浅海区域游到底,触摸珊瑚礁石,捡到精致小巧的海螺小贝壳便惊喜不已。

而我还站在船上,望着蔚蓝色的海水,瑟瑟发抖。同行的船员怂恿我下海,穿戴好呼吸装备,救生衣,轻易地,我就被推下去了。

徜徉在印度洋

只感受到一股凉意从后背袭上心头,我全身除了脖子以上全部隐形不见。还没缓过神来,便被船员牵着往前走。头被带入水中,而我还没适应用嘴呼吸。

呼吸装备让我感到空前的压抑。鼻子藏在装备里头,无法正常呼吸。我试着用嘴吸气,却吸进了咸咸的海水,在水中呛个不停。

挣扎着试了好几次,脑子里出现了回船上的念头,身体也开始往快艇的方向前倾。但帮助我的船员并没有放弃。就是他说的一句话“再试最后一次,你不知道水下的世界有多美!”,我最终鼓足勇气潜进水中,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游到了海龟旁边。

印度洋上的船只

无比清澈的海水,浅海底清晰可见,珊瑚水草们张牙舞爪着,五彩斑斓的大鱼小鱼晃来晃去,配合着一束束阳光的照射,我见到了一个奇妙的,五光十色的海洋世界。

海龟们异常的友好,你甚至可以和它们一起游,用手去够,去触摸。那一刻,我感受到人与动物的和谐统一,那是一种比平时在家里抚摸猫咪更震撼的触感。

船员牵着我的手,我们在这一片海域自由跟随鱼群。我也有意识的蹬腿,用手划。有那么几秒,船员松手给我拍照,我完全脱离了任何外物,和四周的水融为一体。我不再挣扎,没有呼吸困难,身体也没有变得笨重无力。我在内心欢呼雀跃着,原来我的身体可以如此轻盈,生命可以那样置身事外,仿佛瞬间被释放。

傍晚的印度洋

就是那几秒,我会记一生。我忽然有了信心,游泳一定可以学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几秒对我如此重要是因为就是那么短暂的时间,我克服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恐惧。我不再害怕深水了!这种克服内心最深处脆弱的感觉远比只是简单的掌握了一个技能要深刻多了。

之后看到的水下美妙世界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如果是正确的事情,确定没有安全隐患,或者自己可以掌控,只是自己有点害怕,或者只是周围人云亦云地告诉你这危险那危险,而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那就不要去听那些毫无意义的话,不要犹豫,去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之后,将收获一个怎样的天空!

回小岛的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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