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顾氏‖蕙芝(一)

                    * 茧中人*

蕙芝不是相亲,就在相亲的路上。

相过的亲们,一般都会再约见面……

因为没有什么不约的理由: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业界公认的才女;纤纤细细的身姿,恰似“弱柳扶风”的林妹妹;绵绵柔柔的声音,简直要让人酥倒。“娶了她一定很幸福。”——见的人都这么说。

…… 然后,一律都会遭到拒绝。

也不全是因为矜持,是因为她真没感觉。感觉就像小时候,逛街买衣服一样。

那时候小城只有一条商业街。每年春节前,妈妈或姐姐会带她去那里逛一遍,为她买新衣服过年。大人们边走边浏览着路边的店铺,瞄到中意的,就领着她走进去。她只要乖乖地紧跟在后面,负责试穿。

“诶,这件不错!穿一下……转过来看看后面……额,不好看,脱掉脱掉,换那件试试……”。

还记得这些评价的声音,让她心里是有多么惶恐迷惑:好不好看的标准究竟什么?貌似所有秘诀,都掌握在大人手中;而自己就像一个,完全没有眼光、没有大脑的提线木偶。

当然,她们也会征求她的意见。觉得合适了,最后会问她一句:就这件吧?

这时候,她总会行使她的“否决权”。因为从来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来给她一个肯定的理由。然后,她们便会带她去下一个店。

但也不可以一直拖着。“快要大年三十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顾妈会催促道。

蕙芝的“小时候”,为期特别特别的长;直到现在28岁,也还没有真正长大。

上有父母双亲,再加一对比她大十岁上下的兄姐,永远没有什么事情,轮到由她来判断和承担。她永远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

或者说像一个茧,外壳已经到时候裂开了,里面的蛹却还尚未成熟。她一直蜷缩在茧中,躲避着外界的风刀霜剑。

她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地球人类相处,更不要提异性。谈婚论嫁这种事情,会让她浑身起都鸡皮疙瘩。但她会忍住,每次都不动声色地去相亲。

不然,顾妈肯定要唠叨不止,说她“像姐姐一样不听话”、“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姐姐兰馨的婚姻,给全家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兰馨读书时,也是听话不谈恋爱的乖女生。大学毕业后,开始叛逆了:追求浪漫,拒绝相亲,尤其是排斥那种,跟自己父兄同类的斯文人;竟然说什么:要嫁,宁可嫁一个“悍匪”!

结果嫁的人,不仅相当地“悍匪”:动辄对她破口大骂、拳打脚踢;而且是个十足的“渣男”:不务正业,没多久便变心出轨,负债出逃。把高额的债务、襁褓中的儿子、凶悍的公婆,一股脑儿甩给兰馨……

不仅姐姐,哥哥文孝的婚姻,也给全家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文孝清秀斯文,才华横溢,能言善辩,人称小城“一支笔”。能以无财无势的家境,娶到本城“一枝花”、众星逐月的唐局长千金婉仪,一时人人称羡,成就了“郎才女貌”的佳话。

然而,现实岂止是骨感。宛仪在顾家,宛如飞扬跋扈的下嫁公主:公主的十指,是不沾阳春水的,只管掐紧财政大权、和对一家大小颐指气使;平日没少在公婆面前撒气,数落他们的儿子;大怒发飙的起来的样子,比狂风暴雨还要猛烈,与外人眼中的温婉贤淑,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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