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没有办法妥善安置自己的情感,他就容易变成疯子。因此,人就创造了意义这个词,为了所谓意义,将自己投入务实的生活里,无处安置的情感也便在其中找到了归宿。李宝莉,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存在。
文化:
李宝莉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无疑是带着很强的功利性的,对于李宝莉与马学武结婚的原因,小说中是这么表达的:“马学武是大专毕业,他的文化水平,李宝莉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当初漂亮的李宝莉肯跟其貌不扬的马学武结婚,就因为这个”。而李宝莉这样选择的原因,则基于她自身的文化与所处的时代。从她自身来说,李宝莉小学毕业就出来帮家里卖菜挣钱了,又正巧遇到“这年头,有板眼才有狠”的时代,两个矛盾的冲突,使李宝莉意识到了文化对于个人的重要性,于是个人对文化水平的遗憾便在一定程度上转移到了配偶,甚至是未来的儿女身上。对于文化,更确切地说是对具有利益性的文凭的追求,
当有了小宝后,李宝莉则把自己融入了培养文化人的过程中,与小宝的日常交流大部分都只局限于“作业写完了没有”这类话题,可见对于文化教育的追求是深深植根于李宝莉的内心的。尤其是在马学武自杀后,小宝的学习就成了李宝莉生活的核心,她之所以能够扛起生活的重压与屈辱,便是因为小宝的学习这个凭附一直都在。
物质与权力:
小说是以李宝莉物质上的春风得意开始的。有着单独厨房单独厕所的房子,能够看到长江,还有专门的可怜人为李宝莉开关电梯门,这对于连红砖房都没有住过的李宝莉来说,幸福要“一直流进骨头里”。特别是当李宝莉接触到面带菜色的开电梯的女人的时候,由于物质与权力带来的虚荣感,更为李宝莉撑起了腰。因为马学武升了职,李宝莉也因此改变了些对马学武的态度。
从大部分世俗人的角度来讲,物质与权力是支撑起生活的重要内容,但在《万箭穿心》里,在显性层面上,却是一个暂时的,仅占了很小一部分的要素。它在人们难以察觉的层面深深地贯穿着整部小说:在被家人憎恨看不起,被万小景冷嘲热讽的情况下,李宝莉为什么卖血也要支持小宝读书?从根源上讲,就是对文化背后所潜藏着的物质与权力的追求。
赎罪:
当马学武自杀后,李宝莉则将自己整个的投入到赚钱养家的活动之中。关于马学武自杀的原因,李宝莉是持有戒惧之心的,她不知道马学武自杀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报警捉奸一事,还是被迫下岗而受不了打击,李宝莉强迫自己将真正的原因归之于后者,但在潜意识里,这种罪恶感一直都在,即使李宝莉她自己不承认,但无疑,这种不确定的罪恶感始终在隐性地控制着李宝莉的生活。所以当小说末尾,小宝将真相揭露出来的时候,李宝莉已近崩溃的边缘,这么多年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注视的罪恶感,这时却无法阻止地呈现到她的面前。直视自己的内心,这是一个个体难以做到又惧怕去做的事情。
在小说中,店铺老板对李宝莉说了这样的话:“有些人到这个世上,生来就是还债的”。因为店铺老板的这一番话,李宝莉想通了 她忍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还债,上辈子的债,下辈子的债,还有这辈子对马学武犯下的债。她在罪中为自己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而这份赎罪感,也便成了支撑李宝莉在屈辱与劳累中继续下去的原因。
每一个人活着,都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凭附,或隐或显,它们支撑着我们生活的进程。而李宝莉的生活故事之所以能够给读者带来心灵起伏之感,则是因为其本身具有悲哀性:李宝莉是靠着文化,物质,赎罪等作为她生活的凭附的,但是随着生活的进程行进下去,这些作为凭附的因素却反而射了李宝莉一箭:马学武带着对李宝莉的怨恨离世,靠着李宝莉的血汗成长起来的小宝最后将李宝莉逐出家门,以“忍”作为生活信条的女性李宝莉最终还是没能感化男权当道的家庭与社会环境。李宝莉一直追求的东西都是虚无的,即便她为此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部小说好在它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事实。对于读者来说,没有同情,也不应该同情,如查拉图斯特拉所说:神与人的同情都是不知羞耻的。情感不应该成为读者自我高尚化的理由。谁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是否会被自己所凭附的东西反射一箭。
最后,万箭穿心的电影也很好看,感觉女主角的演绎,有时会比小说来得更深刻。
是的,这是一份当代文学的作业:)来凑个简书更新(实不要脸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