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麦饼——天台报202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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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州一带,麦饼是个很常见的小吃,许多小吃店都有,属于一种充满乡情的食物,以麦粉和精肉为主料,可辅以多种佐料制成,诸如豆腐、洋芋、芥菜、菜干、萝卜丝等,成品状若圆盘,外松里嫩,味道美妙无比。
吃麦饼时,讲究用三根筷子,左手握一,右手握二,互呈角力之状,稍一用劲,便将圆盘状的麦饼拆分开来。面皮撕扯间破开,露出了青绿缀白的芥菜肉馅,中间夹杂着嫩黄色的凝固蛋皮,拆开当下,翻涌的热气和香气瞬间一同逸散出来,仿佛在里面憋屈太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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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老郭,最喜欢在忙碌间隙看一眼食客,第一口吃下下意识的反应是他关注的重点,欣喜也好,平静也好,都代表着对他所做食物的某种认可,毕竟不是人人都会将雀跃的表情挂在脸上,他迄今仍在夸耀的一点是,还没有一位食客展露过差评的表情,这让他也在这一瞥之下获得同食客一般满足愉悦的心情。
人一旦内心愉悦了,做什么都特来劲,也特上心,后续做出的麦饼也一如既往维持好水准,不得不说,良性循环的效应还是很明显的,相辅相成之下,让这个小吃店的名声,如春风般席卷周边。
许久没有回乡的人,在异地他乡,寻找乡情莫过于来一份家乡的美食,美食是一城山水的孕育,一地风情的融合,有故土的岁月人文,有乡邻的笑语记忆,品味一次,便能回味许多,仿佛内心获得了一种时空穿梭的力量,在短暂的时间里去到了那处心驰神往的地方。
每每此刻,脑中似乎产生短暂轰鸣,身体紧张而雀跃,莫名涌出他乡遇故知之感,这一瞬间是极其满足的。口中,菜肉加蛋的麦饼彻底的舒展开,在饱蘸香醋的刺激下,味道得到了彻底的激发,浓厚且充满层次。菜是荠菜,新鲜浓郁,裹着丰富未曾脱水的汁液,烘熟之后水分蒸发留下了最香的部分;肉馅也是鲜美的,纯粹的瘦肉臊子,混了少许油盐与姜汁,熟后也彻底的融入,化作风味;相比之下,里边灌入的鸡蛋倒是浅薄一些,纯粹只是丰富下营养和口感的存在。这味道已经不比家乡那边差多少了,算得上极为纯正。
也曾去过一些打着天台山名号的小吃店,也有麦饼,但不是个头偏小,有如小号煎饼,就是肉馅风味不足,抑或是馅料千奇百怪,标榜创新,却做的不伦不类,好像都缺失了一些东西,纯粹,只是果腹的食物。
老郭是和我一样的天台人,早年学了不少家乡的民间小吃做法,而后来了这边,将这门本事拿了出来,开了这家天台山小吃店,只为糊口,就不知道从何时起,好像于不经意中又多了个身份,成了家乡美食小吃的推广者,他也乐此不疲,使出浑身解数做好美食,从原材料到制作手法都务求正宗,从而吸引了一茬又一茬的本地食客前来品味。我时常觉得,这样的人,称得上一句赞美,谋生之余还能有另一层超脱乡土的格局。
地方小吃不同于连锁餐厅,传承很重要,一地的传承,一种风味的传承,都需要深谙其中的当地人,所以沙县小吃就得福建沙县的人经营才能保证口味一致,兰州拉面也得兰州一带的人去做才正宗,同样的手法,但没有当地数十年生活的经历,是无法彻底领悟的。这种传承,依附于味道,又不只是味道,它们深深渗透了那方水土,味道之外,似乎还有些渊远流传的东西附着上面,如同麦饼的肉馅,看似简单,却需搭配多种调味小料,配比上也有严苛的要求,搅拌融合均匀,到一定时间后,才会发酵出馥郁的风味。
人的一生都在追求许多东西,追求越多,走得越远,越是挂念。圆满的味道,总是在最初出发的那里,它根植于记忆的深处,在岁月中成长,渐渐参天,枝繁叶茂。每个人或许都有这样的情怀,怀念某一种味道,怀念某一段时光,当味道和时光一起出现,内心莫名,激动,熟悉,惆怅,跨度久远之后,甚至眼泛泪光。此刻感受,却是极为圆满,曾经缺失的,完全得到了慰藉。
常常觉得,当我们离乡外出,家乡便像是旧宅上了锁,我们一步三回头,不舍中渐行渐远。下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并不知道,但庆幸有一些刻入灵魂的味道,是家乡送给我们的钥匙,这把钥匙,哪怕远隔千里,也能打开家乡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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