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亲去世已十四年,我们兄妹三人都在异地工作,再没有回过家,房子长期出租,如今就快拆迁了,在拆迁之前想再好好看一次我们的家,将已经模糊的记忆重新描绘,将她们定格在我的相机里,烙印在我的心里。
在西峰区的十四年间我们一共住过三套房子,全在同一个家属院里。
第一套是八五年我们初到西峰住的,是个小二楼,第一个门洞进去是一楼的院子,第二个门洞进去是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左右两家,我们是左边的这家。房子不大,两个房间、一个储藏室、一厨一卫一个阳台,由于家里共有五口人,所以储藏室也放了张四边挨到墙的小床住人,这套房虽然只住了一年,但我特别特别喜欢,在当时是少有的有点装修的房子,至今想来都觉得阳台的储物柜真好,躺在储藏室的小床上真好,趴在阳台看楼下院子里的树真好,和楼下的小女孩说话真好,可惜房子太小不到一年父亲的单位就给另分了一套房。
这房子是一幢四层三个单元的旧楼,有三间比较大的房子和厨房,但是我不喜欢,因为是一楼光线较暗,也没院子没阳台,单元门一进去左右两边,每边两家,楼道没有窗户好像也没灯总是黑呼呼的,每边一个卫生间,两家共用。楼背后是一排小煤房,每家一间,放煤及一些杂物,我和我姐住的房间的窗户就对着煤房那边,而那边很少有人过去,晚上漆黑一片,窗户是朝外开的,当我晚上要伸手出去把窗户拉进来的事后,都会特别害怕,怕黑暗里突然有人蹦出来把我拽出去,所以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窗户拉上,晚上要到楼道的卫生间上厕所也是害怕,不过住在那里的六年小学时光也是最快乐的,我们四个发小全在这个楼上,春夏秋冬每天都在一起玩,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抓骨头跳方格打沙包捏泥人……那时候的孩子给家长打个招呼就出去玩了,家长只负责批准,其他一概不管,而我是连招呼都省了的,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睡觉前回去就行了,家长完全不担心孩子自己出去会遇到坏人,或者像现在的家长操心孩子玩啥,担心孩子没有小伙伴太无聊。
楼前的这条路是我上小学的路,沿着这条路直直走到头就到小学了,狂奔过去用时五分钟,那时候两边都是各单位红色的砖墙齐齐的过去,基本没什么商店,从学前班算起七年时间,这条路走了上万趟,家庭作业在学校基本就做完了,倘若没做完回家我也都懒得做,有时上学路上想想作业没做完怕老师骂,就狂奔一段然后趴在红砖墙上写几笔再狂奔一段再写几笔,到学校也就完了。
初中的时候中国出现了集资房这种新事物,父亲是他们单位最早的一批,所以我们又搬家了,并且是第一次搬了新房。那时哥哥姐姐都上大学走了,那时的新房子不是毛坯房,搬进去就可以住,六楼南北通透,还没搬的时候自己偷偷去看了,墙上漂亮的壁灯让我很是欢喜了一阵,后来也就淡了。大约九二年或九三年,家里装了固定电话,红色的话机,妈妈很郑重的买了一方白色带花的手帕盖起来。那天我一个人在家,父亲从自己办公室打电话过来,我还从来没接过电话,鼓了半天的勇气也没敢接,父亲回来笑话我是不是不敢接,我没好意思承认,谎称出去了没听见。
记忆深处有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在对面巨大的梧桐树的枝叶间落下斑驳的影子,街上行人不多,汽车静静地滑过,偶尔有一两声鸣笛,我自己擦着自己房间的玻璃,擦好了认真的贴了几个贴纸,把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觉得生活很美好,这个平常的午后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如今这个小区要整体拆迁了,曾经的三个家都将不复存在,今天最后再看一次她们,阳光也明媚,大约这个午后也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