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姥姥是位慈祥、和蔼的老人。
齐脖的短发梳的整整齐齐,还用发油拢得服服帖帖的,脸两侧的头发则用小黑卡子卡到耳朵后面。宽宽的脑门,鼻头很大,人们都说我和表姐的鼻子长得像姥姥。
姥姥下巴上有颗大大的黑痣,我到现在都觉得那是颗幸福痣。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索。
姥姥的身体不是太好。天气暖和时出门都要围着头巾,夏季从没穿过半袖。天稍微一冷就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去痛片、四环素、咳平、甘草片……是姥姥常年要服用的药。
姥姥很爱给我们讲故事。“狸猫换太子”、“卷席筒”、“杨家将”经常挂在嘴边,还有什么“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王花买老子”。
不知是姥姥真不会发“日”的音,还是姥姥就习惯了把“日”读成“二”,故事中有“日”这个字时,她都说成“二”。什么“二(日)本人”“二(日)头”经常会从她的口中读出,记忆中从来没变过。
姥姥家有三节大红柜,是当年最流行的家具,中间的柜是姥姥用来装食物的,凡是子女或亲戚探望时买的好吃的都会放在柜里,姥姥总是舍不得吃,一直留着。等到拿给我们吃时经常是发霉变质了。这时姥姥会开玩笑地说:“真是香着不吃,臭了闻呀!”
小时候在姥姥家长住,晚上睡前一边喝红糖水一边摸着姥姥的胳膊。那种温热、绵软的感觉,很惬意,很舒服,很满足,很安全。
一到冬天,姥姥就开始攒钢镚,一分、两分、五分,用放过药的玻璃瓶足足攒够一瓶,到了夏天,就拿给我们买冰棍吃。每天也不多给,细水长流,整个夏天我们几乎都有钱买冰棍。
姥姥是个裁缝,做衣服的手艺棒棒哒。后来传给了妈妈和大姨,当年妈妈和大姨在村里做衣服的手艺也是响当当的。
在大姨和妈妈没出嫁前,姥姥在家里几乎不做什么家务。做饭、洗刷碗筷是妈妈的活,大姨则负责全家的缝补。
妈妈说,姥姥那时有点懒。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姥姥会享福,在有意培养女儿们的动手能力。以至于大姨和妈妈各自结婚后总是把家人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
妈妈说姥姥早年算过命,算命先生告诉姥姥她会过上“头顶瓦,脚踩砖”的日子,的确如此,姥姥活到了九十年代,住上了那个年代最好的房子。
姥姥是个睿智的女人,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是教给妈妈许多做人的道理,也看破了一些事,看透了一些人。
姥姥病重,在外地上初中的我回家看望她,那时那时姥姥已说话不清,吐字困难,但她一看到我就对着妈说:“鸡、鸡……”意思是别人给她买的那只熟鸡要留给我吃。
姥姥临终时,家人怕影响我的学习没有通知我,我未能送姥姥最后一程。
当我得知姥姥去世的消息,已是姥姥入土的第三日了,父亲把我和妹妹接回了家。
再次来到姥姥住的屋子里,顿时感觉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我趴在姐夫的肩膀上哭了好久。
听表姐说,在姥姥出殡那天,母亲哭得晕了过去。
在姥姥的忌日给姥姥上坟时,母亲也是哭得很伤心很难过,以至于姥姥离开多年后,母亲还是不能放下,每次去上坟都会大哭一场。姥姥是母亲的至亲,也许哭是母亲想念姥姥的一种方式吧!
当年姥姥是那么的疼爱我,但她未能等到我上班挣钱的日子,在我读初二时姥姥走了,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时常会梦到姥姥,她依旧是那副慈祥和蔼的样子。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生最大的遗憾。现在的我只能加倍孝敬父母,不要让自己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