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最底层压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总也舍不得扔——那是母亲那年冬天,连夜给我缝的。
那年我刚上初中,学校在邻镇,得走一个小时山路。十一月初就下了雪,我裹着旧毛衣,冻得上课直搓手。母亲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每晚等我睡熟后,就坐在煤油灯旁摆弄针线。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指被针扎破了,就吮一口继续缝。
月底放假回家,推开门就看见母亲举着蓝布衫笑:“试试,新做的,里头絮了新棉。”我穿上身,暖得从脖子一直热到脚尖,布料贴着皮肤软乎乎的,还带着母亲手上的皂角香。母亲又蹲下来,把袖口折了两折,缝上暗扣:“等你再长高点,把扣解开还能穿。”
后来我去县城读高中,再到外地读大学,衣柜里添了不少新衣服,可那件蓝布衫始终没被丢弃。去年母亲生病住院,我收拾行李时又翻出它,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神软下来:“那年雪大,总怕你冻着,夜里缝衣服总怕赶不上你回校穿。”
原来那年那月,母亲手里的针线缝的不是布衫,是把我裹在里头,生怕我受一点寒的牵挂。如今我把蓝布衫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把那年的暖,永远留在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