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人或疾或缓的一路跟着迎亲队伍而行,有时遥遥领先,有时又徐徐而行离开队伍好远的距离,尽量不让迎亲队伍的人知道有他们存在。
一路上,墨染虽看似醉眼朦胧,心里却警惕的很,暗地里不动生色的将四下里的动静观察个一清二楚,周围但凡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是难于逃过他那双闪着利剑般光茫的双眼的。
按常理来说,笛韵的夫家对一路上的安全肯定还是有防范的,这从迎亲队伍中那几个身挂利剑,长得孔武有力的青壮汉子身上也是可以看出的,但毕竟路途遥远,千里跋涉,再又队伍返回时带着大量的妆奁之物,难免会惊动沿途的各路绿林巨盗,这些绿林巨盗可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怕万一队伍防护不力之下笛韵出了什么差池,真到那时自己再来痛悔,那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还不如自己此刻辛苦一趟星夜兼程的护送一程呢,虽说嘴里说的再不曾将柳笛韵那丫头放在眼里过,可扪心自问,自己心里除了那个又丑又倔强又迂腐的丫头而外还真没有别人,看着那丫头出阁,心里好多时候真是万箭穿心,所以不得不借酒消愁,可痛归痛,可真要做到对那丫头的安全不闻不问,那无疑比要了他彭墨染的命还难。
自己从小就喜舞刀弄剑,对于之乎者也八股文等官面文章天生就有一种厌烦,无论家里人怎么逼迫,也坚决不愿弃剑从官,走仕途之路。
就是读书,也不过是读些喜欢的游记,野史偏史及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文章,那些官面文章也是因为父亲说得狠了,管束的紧了,情非得已下拿来应付下场面而已,从小见惯了那种表面方正严肃,道貌岸然,实则阴暗下流,男盗女娼的行为,从心里就总升起一股逆反,所以行为上慢慢就有些偏激,不讨大家喜欢,在当地也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但他对这些是一点不曾放在心上的,惟一有碍并让他有些痛悔的是,当他求着父母一次次到笛韵府上求亲时,都被笛韵父母给吃了闭门羹,灰心之下,只好远走他乡四处游历,但就算这些也只是表面罢了,实则只有自己知道,其实是在到处寻访武林隐士,高人,这些年来,跟着他们早已学得一身斐然不俗的功力,但这一切除了贴身书僮也只是父母和至亲兄弟知道罢了,在外人眼里,他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务正业的浪子而已。
然则正所谓每一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痛和弱点,而墨染看似风流潇洒,事事满不再乎,而笛韵却又偏偏成了他情感上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成了他心上的一道伤口,每一想起就隐隐作痛。
笛韵和父母是在她很小时才搬迁过来的,而她们家同墨染的家是比邻而居,笛韵虽说现在长成了一副他所不喜的假莫假式的端庄样,同小时候的活泼灵动大相径庭,可是当年十岁的自己第一眼见着那白白嫩嫩的面颊上,闪动着一双慧黠的黑葡萄般的大眼晴盯着自己看时的笛韵时,心就不由自主沦陷了。那时自己带着她四处捣乱,惹事生非,看着她跟在自己身后笑靥如花,哥哥的唤个不停,真是为了她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想着往事,墨染嘴角不禁浮上了灿烂的笑容。
随着笛韵的长大,她的父亲对她的管束一日日加重,直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那小妞也不是个不省油的灯,还是常常换了男装背着双亲出来游玩,还缠着自己教她一些武技。
嗯,其实她这方面还是不错的,对付一般的不轨浪子轻薄汉子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对付江湖中人就差得太远了。
本来两人一起长大,两情相悦原是可以一起相守终身的,可恨就恨在那柳家老儿那个老古板老古董非要守什么君子之约,说什么:大丈夫一诺千金,已经将笛韵指腹为婚给了他那什么老友之子,就再也无法更改了。
任凭柳夫人怎么反对,说这么多年两家早已没有来往,也互不通音讯,婚事可以不作数了。但柳老爷偏不听,偏要四处寻访,并最终找到了那梁家,让那家人在笛韵成年之后就来求娶,以践当年之约。
而笛韵呢,在她父亲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之下,也已经成为了那柳老古板之二。明明可以抗争,不予理会,偏生要含泪应允下来,说不愿让父亲作那不守信用的反覆无常的小人。
哼,依着墨染自己的性子,哪里用理会那屁什么当年的指腹为婚,哎,想到这儿,还是很有些对笛韵恨铁不成钢的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