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25
读的第一本梁实秋散文是《雅舍小品》,时间过去很久远了,不大记得读了些什么,这次再读梁先生散文,感觉还是很好,很舒服。
梁先生散文文笔简约、平实,风格恬淡、雅朴,字里行间充溢着智慧与幽默,三言两语便能道尽人生哲理。
本书分四辑,辑一:难忘旧时,辑二:学话漫谈,辑三:故人多梦,辑四:遥寄尺笺。
初见书名,我是带着害怕老去的纠结的心去读的。谁知,整本书下来,竟无一篇一字,写到“老去”这么个话题。
我有点迷惑,既如此,为何会如此取书名?
合上书本,扉页上的几行小字突然让我灵机一动“花开花落,草本枯荣,日日不同。老不必叹,更不必讳。”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涌上心头。
作者写旧时,写故人,写尺笺,都带有深深的怀念之情,比起初时,都已经岁月洗礼。虽渐渐老去,但老去也有老去的活法和趣味。人,本来都是向死而生,老去、逝去,是自然而然的事,当一切变得自然,畏惧就少了。忆往昔,就算是遗憾,也都能看成是岁月的一种成全,而全然不像当初面对遗憾时那样的要死要活。
由“记得当时年纪小”开篇,写在北京读高小时的回忆,再到“清华八年”。那会的清华,与现在清华,相差甚远,那时的清华,尚不大引人注意,是预备留美的预科学校,毕业了,意味着将要继续赴美求学。
接下来,作者写到很多上学时的细节,刷新了我的认知。
一直以来,我读书不求甚解,唯有新的认知,让我极其感兴趣,读书,不是为了学得什么而读,难怪读了这么些年,仍一无所获。
比如,学生身上不许带钱,钱要存在学校银行,平常零用钱可以存少许在身上,但一角钱一分钱都要记账,而且是新式簿记,有明细账,有资产负债对照表,月底结算完,要呈送斋务室备核盖印然后发还。现在大学生,要是学校还能这么管着,欠网贷,提前消费的观念,会不会得到一些遏制呢?
作者偏科,喜文不喜理,运动也是弱项,差点因为游泳不及格没能毕业,最后是喝了很多水,勉强及格,才领到了毕业证书,哈哈哈,我多讨厌,看到梁先生像普通人一样有弱点,竟笑了。
再写“过年”,真没想到,梁先生习惯早睡竟然是从孩提时就养成的好习惯,一般孩子都喜欢的守岁,放鞭炮,他竟然都不喜欢。
那会,北平的冬天,好冷。现在北京的冬天,已经变暖很多,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前几年,竟然只下了一两场小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十年来,也就下过两三次。取暖,也从煤换成电或者天然气,普通人的日子,好像都比以前富贵人家,好不少。
只是这些变化,日复一日间,不留心,仿佛,每一天,原本就是这样的,感触不到变化的过着,其实想想挺麻木的不是?
梁先生对于北京,带有很深沉回忆,北京的年景、街道、市场、小吃,很多年过去了,还是历历在目,他和父母小时候在北京居住生活的日子,是幸福的。
眨眼间,梁先生到了台北。这是有遗憾的,那个年代,很多事和消息是不通的,留在大陆的母亲,死后十年,梁先生才知道消息,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至于读书的苦和乐,一言难尽。是呢,现在想想,真是一言难尽。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要吃尽生活的苦,人生在世,总得吃各种苦。读书求学的兴趣,都是要克服枯躁,待到能更广泛更自由读书时,兴趣才会慢慢展露出来。读书求学,不能不吃苦,不能由着自己任性。
作者在书中,竟也写到了零碎时间,这个跟现在说的“碎片时间”,是一个意思。想读书,却苦于没有时间,作者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一天当中抽一小时,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小时,一天中一小时不是连惯的,也是没有关系的,五分钟十分钟的碎片时间,每天利用起来,一年,十年,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时间了。
一个人,在学校如果能遇到一两个好老师,那是最幸运的事,他们能指点自己读书的门径。离开学校,或者没有机缘上学,就只有靠自己了。读书,永远不恨其晚。晚,总比不读强。书,是有情趣,有厚度深度,带着色彩的,一旦喜欢上了,无书可读,心是痒痒的,乏味的。
前几天刚看完汪曾祺的《人生有趣》,梁先生写的听懂戏、看戏、读戏,和汪先生的戏,竟也有共通,比如都写了谭富英。只是梁先生是听戏多,汪先生还会写戏,演戏。
辑二:学话漫谈里,写到了作文的三个阶段。
这个必须写写,因为现在的我,读书不太会读,写文也还不太会写,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各种学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固然可充实学问,增广见闻,思想的启发,也是很重要的。想象不充,联想不快,分析不精,辞藻不富,是造成文思不畅的主要原因。
作文三个阶段:
一,空虚,无从落笔,枯涩阶段。
二,对什么都有意见,触类旁通,枝节横生,洋洋洒洒,拉拉杂杂,下笔不能自休,尚大有改进的余地。
三,割爱。不成熟的思想,不稳妥的意见,不切题的材料,不扼要的描写,不恰当的词字,统统要大刀阔斧地加以削删。芟除枝蔓之后,才能显着整洁而有精神,清楚而有姿态,简单而有力量。这就是所谓“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的境界。
文章的好坏与长短,快慢无关,年龄无关,一个人写作的发展过程,总得经历上面所说的三个阶段。
细细想来,真是很有道理,我充其量也就处在第一二阶段的中间,漫漫长路,还需很努力很努力,才会有所提升。
“故人多梦”,作者写了母亲,还有辜鸿铭先生,老舍,沈从文,周作人,胡适,闻一多等。
伺候公婆,照顾十一个孩子,母亲几乎没有睡觉的时候,但她却从没怨言,而自己养生送死,两俱有亏,无比惨痛。
每一个时代,总会有因为时代、时局的变更,带来的悲欢离合,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无可奈何,逃,逃不掉,避,避不开。
辜鸿铭先生操多种方言,通几国文字,不修边幅。
老舍又黑又瘦,甚为憔悴,平常总是佝偻着腰,迈着四方步,说话声音低沉、徐缓,但是有趣,很有才华。
沈从文,虽然笔下洋洋洒洒,却不健谈,见了人总是低着头羞答答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很有修养,又有些孤僻。
周作人和其弟鲁迅先生,原来在年少时,经历了家道中落,受了不少白眼,对各自的性格成长,都是有影响的。
胡适先生,交游广,应酬多,几乎天天有人邀饮,家里可以无须开伙。
闻一多先生,刚开始是学画的,貌似受到些打击,弃画从文了。
哈哈哈,觉得这些大佬们,原来竟也是有趣的生动的。开卷有益,也不知包不包括,这些个小八卦。
辑四,都是书信。那时候,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所以,总能长相依,长相忆。现在很快,没有了书信,没有了马,人与人之前,总是在渐行渐远渐无情。深深一起叹息,为时代,为自己。
梁先生和友人书信往来中,讲了一件悲伤的事。他与妻子几十年皆情深,妻子却于某天一起外出散步途中,被路边的油漆铁梯倒下击伤,急救行手术后未能从麻醉中醒转,不治而亡,享年七十四岁。梁先生突遭此打击,哀痛异常。
佛家“八苦”中的“爱别离苦”,莫过于此吧?
呜呼哀哉,人生的意外,痛苦,谁能逃得了?
借用书中一句话,结束此文:咸淡苦甜皆是人间滋味。学着做一个简单的人,常想一二,不思八九,越过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