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原来风动荼蘼架
文/慕凉卿卿
放眼望去,牛羊成群,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骑在一匹骏马上,牛群在她身侧走过,她随意地挥打着鞭子,爽朗地喝一声“哈!”一个更小一点的男孩子怵怵地守在羊腿边上,一个老妇人约莫着是孩子们的祖母,正熟练地挤着羊奶,男孩儿薅着羊腿上的毛玩得不亦乐乎。祖母挤完奶,男孩赶忙挪着小步子,摇摇摆摆跟上去,萌态十足,临进门转过身,抠着手指头,冲卿儿甜甜一笑。
“哈哈,王爷,你看到没?他刚刚冲我笑了!好萌呀!”卿儿被萌得酥酥的。
“我初遇这家人时,他还没出生呢!” 卿儿笑着,驱马慢行,秀长的青丝马上迎风飘扬。
段宸曜紧随,徐徐道来过往:“我十岁就跟师父学习领兵,十五岁便随他老人家戍边三年,因此,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卿儿越骑越欢,一会儿就已经奔到很远,大声问道:“那不就是王爷的启蒙的师父,他是谁?”
“海禄,泽宇的护国将军。”段宸曜追上,扯过卿儿的缰绳,不让她随意乱跑。
“那老将军如今归乡,这边疆就都交付王爷了!”卿儿被扯住缰绳,只得乖乖慢行。
段宸曜极其不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王爷了!”
“习惯了。”卿儿吐吐舌头,“那怎么称呼你呢,王爷?”
段宸曜手上用力,让卿儿转身与自己对视,道:“叫我名字。”
卿儿哈哈干笑两声,小声嗫嚅着:“叫不出来……”
段宸曜绷着脸,不置一词。
“王爷,敢问您今年贵庚?”卿儿心生一计。
“二十有八。” 卿儿故作惊叹道:“大我十二岁呢!要不叫你哥?”
段宸曜很努力克制不打人,咬着牙说:“换一个!”
卿儿半天不吱声,心里吐着槽,叫你王爷不行,喊你大哥也不行,毛病真多!
段宸曜以为她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弱弱的,嗡嗡的,小声音。
“曜。”
一个极浅极浅的微笑浮现在段宸曜的脸颊,逐渐隐没在日落下广袤的草原。
“卿儿。”段宸曜驱马来到卿儿身侧,牵起她的手,凝望着她,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卿儿被牵着手,正脸红羞赧,一时不解,笑问道:“走去哪?”
“长安,泽宇国。”段宸曜顿了一顿,继续道:“父皇下旨召我回京。”
卿儿突然定住,手不自觉地往后缩,道:“不要!”马也好像感受到主人的抗拒,往后退了几步。
“卿儿,跟我走,我会护你周全。”
卿儿无处可退,翻身下马,闷头快步离去。
段宸曜亦下马追上去,道:“在重遇你的那天,我便决定这次绝不放手。”�
“你自己私自做的决定与我无关!”卿儿狠下心,道:“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你。”
�段宸曜怒绝,吼道:“即使在爱上我的那一刻也没有过吗?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我爱的是广袤荒漠之上,每日给我送蜜水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我!”�
卿儿落败,疲惫不堪道:“明知道那个男人离开大漠,就不再普通,我还自欺欺人地妄想着他会一直在这儿。”�
“卿儿,你太幼稚了!”段宸曜道。�
“我知道!可我累了。”�
段宸曜面色晦暗,道:“如果我非要强行带走你呢!”�
“求你,不要逼我。”卿儿失重地蹲下,低声啜泣,道:“求你,我不愿再牵扯皇室,我不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想活下去……”�
段宸曜无力地后退两步,痛苦道:“卿儿,你真的很会折磨人!”�
“驾!”段宸曜骑上马仓皇逃离,他怕多待一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夜。月色下,段宸曜远远地立在帐外注视,他的卿儿满身都是洗也洗不尽的夏色,暖意融融,热烈明亮。
半晌,卿儿出帐散心,一抬头望见段宸曜站在前方。
“我陪你一会儿。”段宸曜上前,“走吧!”
溶溶夜月,二人步月闲行。
“卿儿,好想要娶你回家,想陪你笑、陪你哭,想要和你度过一生,把你护得好好的。”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的滑落。卿儿指尖使劲地掐着手心,双唇抿得紧紧的,努力忍住不哭出声。
“唉!”一声叹息,在卿儿面前,段宸曜只能一次又一次妥协,他不愿逼她,他不舍得逼她。段宸曜拭去卿儿眼角的泪,低头轻吻上那紧抿的嘴唇。
她的唇,不知是夜深微冷的缘故,冰凉。
卿儿没有拒绝,亦,没有回应。
“我爱你,卿儿!”
凉凉夏夜,昆虫窸窣声清晰可闻,二人相拥亲吻,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宁静,祥和,直至数年后,卿儿仍时常忆起这一夜,因为这一夜,她确定了曜爱她是认真的。
“过段时间找人送你回家。”段宸曜放开卿儿后,无奈开口道。
“嗯。”卿儿低头应道。
“但,我不介意等你。”段宸曜潇洒地笑道,牵起卿儿的手,“回去吧!”
十日后,清晨,泽宇国军营。
“王爷已经启程回国了,吩咐我送姑娘回去。车马已经备好,走吧,姑娘。”邃远替卿儿拿上细软,恭敬地候在一旁。
拜别过纪阳,卿儿跟着邃远缓缓走出军营。 站在马车前,卿儿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呆了快一年的军营,军营里有个俊朗的男子日日给他心爱的女子送花蜜水。卿儿欣然一笑,转身低头进了马车,放下车帘,低声道:“邃远大哥,走吧!” 马车挪动的一瞬间,卿儿潸然泪下。
村庄就在城内,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两人一路沉默,还不如下车后囡囡迎上来说的话多。
邃远卸下细软,帮忙安置好一切,原本是要赶紧告辞,快马加鞭追赶段宸曜一行人,此刻,他却站在院子里,犹豫不决。他一个粗野军人,不懂什么情爱之事,一咬牙一跺脚,这条命他是豁出去了。�
卿儿失神地坐在屋内椅子上,突然就见邃远不知何时已立在自己眼前,眼瞪得老大,声音洪亮地说道:“或许姑娘不知道,我们王爷早在姑娘见过王爷之前便倾慕姑娘,多次出手相救,却不让姑娘知晓,为的只是不想束缚姑娘。”�
“什么?”卿儿没搞清楚状况。�
“姑娘晕倒街头,王爷急得抱着姑娘上楼,找来大夫!身陷后宫,王爷冒险书信给萧晟翰,只为保姑娘一命!”�
卿儿愣住,心下思绪万千。他,竟还做过这些?那封信是他写的!是啊,她上次不是见过他的字,大气磅礴。震动萧晟翰的信,三番两次救她的人,就然是曜。�
邃远见卿儿神色木然,怕她不信,又道:“姑娘腕间的竹节玉穗曾是王爷的贴身之物,王爷的亲信幕僚皆可为证。”�
卿儿无语。这玉穗确是在她晕倒后醒来时便戴在腕上,一直不知从何而来。可即便如此,又有何用,只是又更增一分伤悲罢了。 卿儿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了。”
“你!唉!”邃远被这份冷淡气得够呛,转身离去,径直出了院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囡囡送客回屋,只见卿儿失魂落魄、泪如雨下。
两个月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长,偶尔,会想他,比如清晨散步,比如晴空灿烂,比如吃一碗饭、喝一口水。只是每次想起来,都是前一刻美好的不行,下一刻便痛的呼吸困难。
今日有风,晚一些或许会下雨,你那里呢?
难得的闲暇时光,卿儿搬着竹编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看云,看人。
黄昏余热还未散去,边城的夜风就已经蠢蠢欲动。�
囡囡从里屋端了碗蜂蜜水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这王爷人还真是不错,上次就带俺进军营找你,帮俺个大忙,这次人走了,还想着把蜂蜜送来给你,嘱咐什么边关风沙大,得仔细着。”�
卿儿虚弱地笑笑,不置一词。�
囡囡见卿儿神情黯淡,也不好再多说,撇撇嘴,把碗塞到卿儿手里,就转身回屋了。�
卿儿端着满满当当一大碗蜂蜜水,想他,真的好想。每当意识到自己会呆在这个村庄,昏昏碌碌,恍恍惚惚,或许就再不见,她就难过的不行。
这些天她不断权衡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泽宇国找他。最初,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竟然试图想要放弃她一直以来逃离的一切。
卿儿纠结之际就看着对街邻居那家夫妻俩,在她想段宸曜的时候时常会望着那家人,幻想着自己。
那家男人的娘子怀孕了,相公时刻小心翼翼伺候着。今儿那男人已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卿儿揣测应该是煲的汤,想给自家娘子补身子。 果然不出卿儿所料,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男人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仔细地搬来自己造的小木桌,放在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娘子前面,顾不上擦擦自己被油烟和汗水“糟蹋”得油腻腻、黢黑的脸,蹲着吹凉了才递给娘子,那汤娘子只尝了一口便被搁下,娘子皱着眉头,神情不悦,抱怨着汤太腻,喝着恶心,任性地不愿再喝了!撒娇说想吃些清凉爽口的,那男人立马傻呵呵地起身取上钱就要出门。娘子赶忙喊住他,一边温柔地替他解下围裙,一边娇嗔道大男人被人看见带个围裙不嫌丢人呐!男人乐乎乎地抹了把汗,羞涩地转身冲出门。
卿儿被那男人的傻和娘子的爱感动,笑得眼泪哗哗,手中蜜水已凉,卿儿一口饮尽,回身搬起小板凳进屋,笑道:囡囡,求你随我去泽宇国找段宸曜吧,好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