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大年初十,又丢了一岁,时间和我明算账,可我从来不和自己的人生算细账,因为除了时间,世上其他都是一笔笔没地儿说理的糊涂账,也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规律和规矩方圆。
就拿今天的雪来说吧,今天情人节,老天爷给了每个人礼物—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哥哥作诗说““天公亦解风情事,山城无处不飞花。”好多人也都欣喜地以各种方式迎接雪的到来,人人体内多巴胺分泌都高的异常。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雪不知何时起背叛了冬天,恋上了春天,冷落了北方,热闹了南方,不再是常来常往的亲戚,而成了让人激动不已的稀罕贵客。惹得我 昨晚上也是在雪里跑来跑去,兴奋地不肯回家,直到帽子上落得都是雪才尽兴,这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心情,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冬天……
小时候,北方的冬天还有点冬天的样子。温度低,雪又多又厚,上一场还没完全消融,下一场就等不及又来了。背阴的地方,常年被冻的硬梆梆的冰雪覆盖着,直到春暖花开。
小孩子们都不怕冷,越下雪越往外跑,打雪仗,和雪亲密接触,手一开始很冷,不久就很神奇地从里到外发热,那种感觉如今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那时候人们都穿棉衣,真正的棉衣,是用棉花手工絮成的衣服,玩雪玩的湿漉漉的,晚上大人就把棉衣棉裤搭在火炉边烤着,第二天穿着又暖烘烘的。棉衣不能洗,但每年姥姥要重新絮一回,拆开来,旧棉花用手撕开一片片的,再加上一些新棉花,重新絮上,又能抵挡一个冬天。
小时候,我生长在本地某中学的教师生活区里,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早,外面也没有什么灯光,没有大大小小林立的饭店,更没有什么夜生活,所以大人们常常爱在家里喝点酒。一个从房顶上垂下来的灯泡发出温暖的光,三五朋友,菜不讲究,但喝酒却不将就,要用一种腰细肚子大的小白瓷瓶,盛了白酒,放在热水里,温一温,再倒到小杯子里喝。印象中人们喝酒时爱划拳,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南腔北调的中学教师,口中也是吆喝着“五魁手六六六”,划得热火朝天,喝得酣畅淋漓,小孩子们就在旁边看热闹。
过年是冬天最有趣的事,小孩子最喜欢,每次一闻到炸带鱼的味道,一看到父亲把那个炖猪头用的大肚子砂锅拿出来,就意味着快过年了。我对压岁钱印象不深,但对糖的印象很深。老师们大都是外地人,没什么亲戚可走,大年初一一大早,孩子们就穿上新衣服,成群结队在生活区挨家挨户拜年,大人们就给孩子口袋里装糖,直到满得装不下。这个仪式保持了好多年,直到我们渐渐长大,大人们也都陆续离开学校各自奔了前程……
人们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后长大变老,于是一千个人心里就有一千种冬天,冬天里温暖的回忆会在你的骨子里陪你一生,会在某个雪天的夜晚,让你不禁向朋友轻叹一声“忆起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