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卧室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偶尔还有孩子们扔玻璃弹珠的声音,刚搬来一个人住时还有点还怕,得知楼上住户家有两个孩子才放下心来。
对于新居,我有很多的恐惧也有很多的向往,向往新的生活但又恐惧这新的生活里有旧的影子,旧影子里欢乐的东西甚少,一层层的褪掉好不容易长出点新叶子新的光景,又怕再次被打破,这是由于家庭关系的长期紧张造成的,想一下子全翻了新篇恐怕是很难的。苦日子里,是写作和书籍伴我渡过的,虽谈不上彻底救赎了心灵,但多少给我黑暗的生活添了些光,所以这做记录和读书的习惯我一直保留着,不仅保留着还要继续发展下去,要永远的读下去写下去,这是我在受苦的时候,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
海明威说”作家成长的条件是不幸的童年”,这句话一直让我很有感触,我不清楚到底是写作选择了作家,还是童年的不幸造就了作家,我把这个说不清楚的部分归结于命运,毕竟成长为作家是极少数人的愿望,而拥有幸福童年却是每个孩子的愿望,在这部分上,我完全没有幸运可言,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想要从过去的这扇阴暗的窗子里跳出来,到外面去。
脱离是苦的,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吃的苦中苦,这相当于和过去连根切断,可谈何容易呢?脱离不仅意味着从地域上的脱离,还包含着文化、习惯的脱离,甚至包含着血脉的脱离,地域上的脱离尚可轻易做到,文化和习惯也可以随着环境的脱离而渐渐改变,但血脉是无法挣脱的,这间承载着血脉的屋子,要时不时的做打扫要维护,这钥匙在手里攥着,门锁还要经常开,这不是一句脱离就离得了的,可是生活总是会给人这样那样的难题和数不清的遗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人生的意义,人在得到一份成就前必须先经历一番苦才显得这样的成就值得,我想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就像不幸的童年和作家的关系,是说不清的。
回到童年上来,儿童的觉悟是浅显的,他只抓住一条,那就是生存,这是基因中与生俱来的,基因繁殖的愿望促使儿童活下去,儿童的时间里就没道理可讲。家庭作为儿童成长的基地,就像是一百种蔬菜各有各的种植方式和生长环境,把萝卜种在沙漠里,这就是一种不合时宜,就是一种命运对儿童不公平的安排,但命运和成为作家一样是个谜,没有道理可言,没有人或者神仙能够保证一颗萝卜种子一定会落在肥沃的菜园子里,作为落在沙漠里的萝卜种子的命运就完全可以预见了,这也完全说不清楚,但作为一个从童年走过来的人,我唯一肯定的是儿童追求幸福童年的目标是一致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儿童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只能凭直觉想象所谓的幸福,但却没有权利决定自己该如何幸福,像血脉和萝卜种子落在沙漠里一样,都是没有选择的事。
成年以后想成为作家的愿望没有变,这是童年经历领着我走到这来的,成长为作家也不意味着我能彻底的脱离,成为别的什么人也衡量不了我是否脱离,这些都只能证明,我在没得选的命运面前为自己选了一条路,这路我是喜欢的,这路要求我一定要努力的生活下去,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的过去和将来是始终相连的,是和这血脉相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