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这是个离我很遥远的话题,想想那些一个个离我而去的亲人,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
太姥姥去世那年,我刚刚跟着妈妈回到自己家,听到消息,妈妈带我赶到了外婆家。家人不让孩子进灵堂,只有我例外,我站在门口,远远的看外公掀开太姥姥脸上的白布,她老人家很安详的如睡着般躺在灵床上,就像我每天半认醒来看到的那样。只是她再也不会给我讲那些民间故事,听她讲小时候被裹脚的经历了。起灵的时候,孩子们被赶到院门外。听到一声锣响,一片哭声,我的眼泪汩汩而下,我知道,那个从小把我抱在怀里,好东西都留给我吃的那个人去了。那一年,我6岁。
爷爷去世那年,我读高一,知道爷爷得了癌症,那时我还不知癌是什么,由于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与爷爷奶奶总是觉得有些生疏。我印象中的爷爷,精干内敛,多才寡言,他会写一手漂亮的书法,各种字体都会,他会刻印章,我曾经非常嫉妒姐姐可以得到爷爷新手记得的名章。他羽毛球打的特别好,每天早上都会去晨练。那段时间,记得爸爸妈妈到处带爷爷去看病,周末休息时,我也去陪过爷爷吊水,那时刚刚学了卡尔马克思那篇英语课文,陪他的时候我居然给他读起了英语课文,爷爷虽然听不懂,却喃喃的说:“我家JJ啊,是个大学生了”。爷爷终究没有捱过那一年的冬天,那一年,我12岁。
外公去世那年,我刚到深圳打工一年多,听闻外公生病,于是请假回老家,那是我离家快两年第一次回去。从小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我也比其他兄弟姐妹多享受了外公的疼爱,每到日落,外公都会拍着大腿给我唱起《甘露寺》,那可能是我最早喜欢京剧的原因之所在。外公经常给我讲曾经小日本侵占东北时的亲身经历,那是不是最早的口述历史呢?我上大学后,每年假期结束,外公都要送我去车站或者航站楼。在深圳两年没回家,外公生病的消息增加了我回家的动力。几经辗转,历经七个小时回到外公家,我的一声呼唤让外公一下子从炕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放下。那一天,是他生病以来状态最好的一天,也是从那天开始,外公再也没有下来炕。我每天陪着他,拉着他的手睡觉,每天有说不完话,可这样的日子也只过了短短的几十天。外公在他七十三岁生日那天永远的离开了我。那一年,我24岁。
外婆离世的很突然,那时我在宁波上班,每次回家,她都很健康。我半夜到家,她就守到半夜,我在家时,她还要下厨房做我爱吃的菜,可以跟家人打几小时的麻将,家里的东西放哪儿一点都不糊涂。我一直以为外婆会一直健健康康的生活在我家。直到五月的一天,姐姐打来电话,说外婆不在了,没有痛苦,走的很安祥。由于特殊原因不能赶回去奔丧,我一个人躲在办公楼外的角落里哭的不能自己。那个给我唱小调,为我缝衣服,背着我上街的外婆走了。那一年,我31岁。
老人们的仙逝,似乎是意料之中,迟早都会来的事儿,即使悲痛欲绝,却也至少心里有了点准备,而表弟的离世带给我的震惊是久久不能释怀的。那个与我一起长大,一个被窝睡过,只肯把自己珍爱的小人书借给我一个人看,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我一点,只比我小一个月的弟弟,突然在某一个早晨在睡梦中离开了我们。当姐姐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正逢七月的天气也有如突遇暴雪,人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他才刚刚30岁,我不知道他走前是否有痛苦,但我知道他对人世一定有留恋。希望弟弟在“他乡”没有逗留太久,终将坦然的去往天蓝色的彼岸。
2006年初,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的我们决定06年春节回老家过,先回去的妈妈由于身体不适,回家就姐姐带到医院,诊断出癌症晚期。当姐姐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自信、乐观、热情、健康的妈妈,居然承受了这么久的病痛没有告诉我,还不分昼夜的为我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这个消息于我,不亚于晴天霹雳,我当时第一感觉就是——我的天塌了。所幸,经过了最难熬的一年,妈妈也逐渐恢复了健康,只希望她能够心情愉悦,身体健康,能陪我更多的时光。
生死其实离我们不远,生带来死悦,死也必须带来悲痛,只要我们在有生的日子里,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让悲伤蒙上遗憾,才是最重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