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南夫子
在某个时代里,经济快速增长,社会迅速发展,可是,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却同样滋生了一些危险因素,它们像牛虻一样牢牢吸附在这大环境里,隐蔽地、贪婪地、残忍地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灵魂……
一 神秘人
入秋后,天气迅速转凉。在一个布满水坑和腐叶的狭窄巷子里,回响起橐橐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巧妙的避开了沿巷昏黄路灯的光圈,缩在黑暗处微佝着身子喘息,稍作停留后,迅速地蹿进巷子里面去了。
咚,咚咚。
阿凯听到敲门声警觉起来。
咚咚咚。
没错,是那个暗号。
阿凯迅速起身开门。
“你来了。”
“嘘,小声点。”
阿凯一惊,随问:“被跟踪了么?”
神秘人轻蔑地一笑,说:“怎么可能?我‘铁猴子’的名号可不是随便喊的。——你声音小点,你总是这么不注意。”
阿凯尴尬一笑,随即将外号铁猴子的人请进小矮房里。
入座后,阿凯为铁猴子倒了一杯茶。
铁猴子握着茶杯,将双眼溜了室内一圈。家里简简单单,除了电视、沙发、茶几再没有其他摆设了;墙壁上也是光光的,什么挂件也没有。
一阵短暂的沉静后,铁猴子收回目光,对着阿凯问:“孩子就睡了?”
“嗯嗯。孩子还小,每天九点不到就睡着了。”说着,阿凯也坐了下来。
铁猴子低头品茶。阿凯局促不安地按捏手指,朝他暼了眼后,鼓起勇气似地说:“猴哥,你知道吗?昨天我吓坏了。我在超市买菜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低头一看,竟然看见自己的手指长出了利爪。我……”
铁猴子“唔唔”点头,一副完全了然的神态。
阿凯察觉到他并不如何真正关心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
铁猴子瞧他讪讪的样子,突然放声一笑,朗朗地说:“对于我们这种人,不很正常吗?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就好了。你担心什么?这么多年都平安相处下来了。”
“可是……”
“好了,你要相信‘组织’……”
“我不是要说这个!”铁猴子打断了阿凯的话,阿凯又果断抢白过来。他目光坚定地说下去,“我受够了,今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扔在茶几上,又说:“这是欠你们的钱,今天都还给你们了。我们就此了断。”
钞票被摔在茶几上“噗”地一响。铁猴子微感诧异,但没有去拿钱。
钞票旁边有一个相册摆件,一个年轻男人和女人并肩站着,女人怀中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这是阿凯的全家福。
不知道铁猴子直愣愣地盯着钞票还是相册,半响后,才悠悠地说:“好,你有骨气。我们也不稀罕你一个。不过——”他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冷冷地说,“这么说来,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今后你可不要后悔!”
他拿起钞票后,步态臃肿地离开矮房,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二 儿子
晦暗的清晨,细细麻麻的斜脚雨飞击在窗户上,绘成一幅朦胧的画像。
此时,浅睡中的阿凯的脑膜上,也在无意识地编制着一幅离奇的画面。
“啊,怪兽,快跑啊。”
无数职员从大厦门口奔跑出来。他们背后一个身高三四米的丑陋怪物正破窗而出,四处狂蹿。
偶有几个落单的小职员,实在奔跑不动了,拖着双腿在地上爬行。怪物几大步就追了上来,捏着小职员如同对待蚂蚁,毫不留情地扔进血盆巨口里开始咀嚼。
刚刚入口的一瞬间还能听到小职员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只剩下怪兽咬断肋骨的咔嚓声。
哀嚎声、打骂声、怪兽咆哮声、东西破碎声响成一片。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如同就在面前发生一样。
阿凯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阿凯揉着头发,来到房门口,发现儿子在看电视。电视节目正在播放《捷德奥特曼大战贝利亚》,里面的人不断地喊着“怪兽、怪兽”。
阿凯会心一笑,原来刚刚自己做的梦也不算是子虚乌有。他走过去,轻轻捏了下目不转睛看着奥特曼的儿子的脸,笑说:“牛牛了不起啊,今天都会自己开电视啦。过几天是不是还能给自己冲牛奶喝?”
儿子听到“牛奶”二字,如同小狗闻到了骨头,兴奋地扑在阿凯怀里,嚷到:“爸爸,我要喝牛牛。”
“哈哈,牛牛喝牛牛吗?我先来尝一口!”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回答,阿凯父爱蓬发,一边挑逗儿子,一边亲吻他白嫩的小手。
冲完牛奶,阿凯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对着大口喝牛奶的儿子说:“牛牛,爸爸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茶几上有面包和鸡蛋,还有新买的玩具,你在家乖乖的,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知道吗?”
“为什么,我要跟你去。”牛牛大声抗议。
“乖。牛牛已经三岁啦,是大哥哥了,不能整天跟爸爸待在一起。明天幼儿园开学,爸爸得去弄钱钱回来,给你报名。好吗?”阿凯摸着儿子的头发安慰他。
儿子好像听懂了似的,用力地点着头。
阿凯莫名地有些感动,想不到儿子这么懂事。望着儿子乖巧的面庞,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的老婆。那是个多少有点薄情的人,在自己创业失败后,就不顾家庭赌气离开了。
阿凯回忆起往事,心头一阵酸楚,不过反过来一想,至少儿子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永远不会丧失对生活的勇气。这样的念头又点燃了阿凯心中的希望。
他锁好了门,便出发了。
三 工作
七弯八拐,阿凯来到了一家汽修厂。
几个月前,他曾在这里断断续续打过一段时间零工。这里还是老样子,除了叮叮当当敲着零件的师傅外,不会再遇到其他人。
他兀自站在汽修厂,拉低了帽檐,四面望了望。找准了总经理办公室后,他直接走了进去。
“南哥。”阿凯问候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嗯,坐。”南哥正在浏览电脑,头也不抬地招呼到。
阿凯就坐下。
过了一会儿,南哥才慢吞吞关掉电脑,正面阿凯,问到:“今儿来有什么事?总该不会是来修车的吧?你小子现在也买不起车。”
阿凯吃了个闭门羹,还是鼓起笑脸,说:“南哥,我想继续在你这里上班。这回我是认真的,打算好好干下去。”
南哥脸无表情,看不出对于这句话有什么态度。
阿凯又说:“您不信,咱可以签合同,签四年?”
南哥咳嗽一声,这才启动了口唇,说到:“凯子,你也当过老板,开过汽修厂,应该知道修车师傅三天两头请假,对于厂里影响多不好。”
“这次请您无论如何相信我,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阿凯着急地辩驳。
南哥点燃了一支香烟,悠悠地抽起来,眼睛望着窗外,好像在想别的心事,不再回答阿凯。
阿凯知道他这架势是驱客的意思了,他本打算签了合同,向南哥预支一个月薪水,好给儿子报名读书。没想到这次南哥如此不近人情。阿凯答应过自己不能轻易放弃,便走上前,向南哥卑微地鞠着躬,说:“我用人格向你担保,南哥。”
南哥像听了一句很诧异的事,扭过头来,提高音调说到:“人格?”
见到南哥的反应,阿凯内心也是一惊,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在这几秒钟的心里对抗中,南哥吧嗒吧嗒狠抽了几口烟。青色的烟雾像一条蛇一样,夹杂着尼古丁、焦油直窜入人的大脑。
阿凯不同于普通人,他的大脑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刺激。此时,在香雾缭绕的环境中,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活跃。
他感到背脊冷汗直流,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就快要把持不住了,他一把抓住了座椅扶手,努力平息自己。
在这慌乱之时,他瞥了一眼南哥,发现南哥正用诡异的微笑看着自己。
突然,南哥的嘴唇外翻,里面青色的牙齿露了出来,显露了恶魔的相貌。
阿凯用力晃晃脑袋,再次睁开眼来,仍然看到南哥带着丑陋的面容呷呷地狞笑。
“不可以,不可以,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我的儿子还在等我,冷静、冷静。”阿凯感到双手麻痒难耐,内心有一股力量要把他撕裂开来,他惶恐地自言自语、自我安慰,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哪有什么人格?狗格还差不多。哈哈哈。”
听着南哥的嘲笑,阿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工友们朝这边望了一眼,漠不关心地继续工作。
四 失踪
阿凯奔跑在街道上,只觉得天空惨淡无光,连耳畔呼呼的风声也变作了嘲笑声,“呼呜——无能,呜呼——狗格”。
快到家门前的小巷时,阿凯跑不动了,停了下来。
他感到十分的懊恼,以前他从未将南哥这号人放在眼里,现在竟然被他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他又气愤又不甘心,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南哥的喉管。
可是不行!不可以堕落,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拥有阳光美满的人生!阿凯只能强忍住。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似乎没什么不同,自己应该控制住自己了吧?他收拾一下心情,便朝巷子里走去。
忽然,阿凯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两条腿像被焊在了地面上,挪动不了分毫。
千万种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剩下他空空如也的心。他不敢想、也不能想,半天,才拖着步子走上前去。
果然,前面巷沿上扔着的是儿子今天早上穿的衣服。旁边还有几条流浪狗在争夺骨头。
阿凯一脚踢飞了流浪狗,然后抱起衣服,没命地跑回家。
慌忙打开门,只见里面电视仍在放映,却不见有儿子身影。
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破灭了,阿凯突然没了主意。“出门时候,明明反锁了的,他怎么出得去?”他只是这么傻傻地反复问自己。
他望着茶几上儿子吃剩的碎蛋壳和面包屑,一种不祥的念头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早上的梦境就是预兆!牛牛也许已经死了。可恶,自己明知道环境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单独留他在家?”
想到这,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说来也是凑巧,就在流了一脸鼻涕眼泪的阿凯伸手想去抽一张卫生纸时,突然手指碰到了茶几上的相册。
他心里一惊,才发现相册里的女人仿佛正在用温暖的笑容安抚自己。
他神情恍惚地呆呆望着。
“啊!”
阿凯猛然意识到什么!
相册的位置不对,而且在阳光的照射下,能清晰地看到玻璃上的指纹。一个成年人的指纹。
他心中也没头绪,只是慌乱,拿起电话给老婆打了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婆对于儿子的事表现的十分冷淡,好像在听一个电视情节一样,不为所动。
他很意外,甚至为老婆的冷漠感到恐怖,不过最后,他还是恳求老婆见他一面。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在电话一头说,“蓝芯咖啡馆A座”。
五 老婆
在一个繁华商业区里的咖啡馆内,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人正坐在靠窗位置的卡座里,品尝一杯香味浓郁的拿铁咖啡。
这个女人就是阿凯的老婆,名叫晓霞。
一年前,阿凯不顾老婆反对,放弃了4S店丰厚的待遇,投资开办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最初,凭着阿凯过硬的修理技术,修理厂很快赢得了顾客口碑,生意火爆。
赚了钱,晓霞建议拿出一部分钱来还了的借款,可是阿凯不同意,他觉得趁着生意好,应该加大投资。晓霞无奈,只得随了他。
可是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阿凯的应酬也越多,整天陪着一些朋友吃喝玩乐。修理厂缺乏看顾,生意一落千丈。
这时,铁猴子他们找到了阿凯。他们认为阿凯有经济实力,也有进入“组织”潜质,便设计一步一步骗取阿凯的信任,最终引诱他走入了邪恶的深渊。
当阿凯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他有时看到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会惶惧地躲在厕所里,用牙齿咬、用烟头烫。他讨厌自己身体的这些变化,伤心起来,也会偷偷哭泣。
晓霞以为阿凯是因为生意不好,所以性情大变。她不但不能安慰他,反而十分鄙夷地诅骂他太软弱,当初就不该投资做生意,学人家当老板。
阿凯的苦闷无处发泄,有时铁猴子找上门来,他又会自暴自弃式地接纳他们。
夫妻二人就这样渐行渐远,直到一年前,晓霞接受了第三者的表白,离开了阿凯。
这天,牛牛即将步入幼儿园,在儿子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做母亲的应该要陪伴他。于是,她便悄悄地返回那个湫隘的房子。
阿凯一直没换门锁。晓霞进门后,发现他竟然是这样带孩子的,一气之下,也不跟他打任何招呼,直接带走了孩子。
当阿凯看到地上的儿子的旧衣服时,晓霞刚好带着孩子离开。
六 重逢
阿凯走进咖啡馆,一眼就看见了儿子。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儿子是他的命啊!是他生活的全部希望!如果再见不到儿子,他估计都捱不过今晚。
“爸爸,你弄疼我啦”
阿凯不顾别人的目光,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亲吻。
牛牛推开爸爸胡子拉碴的脸,然后用手指向一边,骄傲又兴奋地说:“爸爸,看,那是妈妈。”
阿凯这才注意到晓霞,难为情地放下了牛牛,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坐吧。”晓霞淡淡地说。
“谢谢你找到了儿子。”
“你也太不负责了,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又跟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吧?”晓霞咄咄逼人地问到。
“没。”阿凯始终没有告诉过晓霞那些事。他知道,如果晓霞知道了自己的真实面貌,那么,他们两个之间就绝对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这是一万块钱。”晓霞递给阿凯。
阿凯心里燃起希望的光,他以为这是老婆在向他示好。他握起晓霞的手,哽咽着说:“霞……”
“快松开!”晓霞甩开他的手,连忙说,“我的未婚夫上卫生间去了,别让他误会。”
“啊!”阿凯的心跌落谷底。
晓霞接着说:“这一万块钱,算是补偿我没有承担的抚养费。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带牛牛。你也没必要反驳,你那生活状况,我今天也见到了。只有我才能给牛牛更好的生活。”
确实,晓霞说的有道理,阿凯完全无法辩驳。从修理厂生意失败以来,阿凯就对晓霞怀有深深的歉意,这种情感并没有因为晓霞的离开而变淡,他反而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致使晓霞离开。加上自己现在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更没有勇气指摘晓霞的不对。
阿凯耷拉着头,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子。
“爸爸,你怎么了?”牛牛蹲下来仰望爸爸的脸。小孩子天真的认为,如果人不开心了,一定会掉眼泪。他蹲下幼小的身体去观察,但并没有发现爸爸流泪。
晓霞见到这幅情形,心头一软,便又说:“明天我带牛牛去天宇国际幼儿园报名,你也来吧。”
牛牛听了,开心的拍起手来。
但是阿凯知道,这只是对于他的一次小小补偿,今后,他再也不能期盼妻子能回来,并且再也不能陪伴儿子成长了。
七 铁猴子
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了“12”,巷子外面悄无声息。房子里,阿凯点亮了台灯,坐在桌前拿着铁猴子留下的小纸包发呆。
床上还有儿子稚嫩的糖果味的气息。在平时,阿凯早已陪伴儿子进入了梦乡。今夜,阿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妻子不要他,儿子也走了,莫非真如铁猴子所说“你还会找我的,因为我们才是同类。”但是,铁猴子不知残害了多少人,而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大家不给他一次平凡生活的机会?
阿凯越想越难受,再一次感到了头痛欲裂、手脚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放纵自己,恢复本来的面貌,可他还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现在支撑他的唯一的信念便是“明天我要送儿子第一次上学”。
阴暗的房间里,他呜呜地低声吼啸着。
窗外月光皎洁,但是月华之下,并不都是光明……
第二天,阿凯起来的稍稍迟了点。
晓霞和牛牛已在幼儿园门口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见到阿凯衣装不整地跑来,晓霞忍不住嗔怒到:“约好的时间,怎么又迟到?”
阿凯道歉不迭。
“户口簿带了吗?”
“啊!忘在家里了!”阿凯锤着脑袋说到。
“你……”晓霞气得说不出话,半响,才平静下来说,“算了,我让未婚夫开车过来。我们一起回去收拾,这次把牛牛的东西全部带走。”
“噢。”阿凯懊丧地回答。
忽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跳加速起来,没错,那是铁猴子。
“你们等等我。”
阿凯说完便向铁猴子快步走去。这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出于对儿子今后安全的考虑,他做父亲的不能视而不见。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凯拉着铁猴子的衣服,严厉地问到。
“啊,是你。你吓死我了。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这么不注意?低声点、温柔点行不行?”铁猴子擦着额角的汗珠,连珠炮似的回应到。看来是真被吓的不轻。
“来,来。”
不等阿凯开口,铁猴子又将他拉到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旁站定。
“干什么?有话就说。”阿凯挣开铁猴子的手,大声说到。
“完了,一切都完了。”
“?”
“你还不知道吧?‘组织’内部发生了分裂,成员之间在相互追杀。许多同伴暴露了身份,遭到警察的围剿。太惨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凯对铁猴子所说的机密一点也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小孩是否有危险。
“你没听懂吗?局面相当糟糕。我本以为幼儿园这边会安全一点,约了人见面,可是,你看——”他用手指向街面,说,“那边穿黄色夹衣的男人,后面穿白色毛衣的眼镜男,这里,那里,都是可疑的人。”
阿凯瞟了一眼,发现那些人果然有意无意地把眼光往这边睃。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铁猴子一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撕成粉末抛撒在空中。
“啊!”
那是对于铁猴子无比重要的东西,想不到就这样被丢弃了。阿凯惊呼一声。他想起黎明时分,他还心情复杂地打开过同样的纸包,无声地端详了一会儿。
街面上的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举动,佯装不在意地朝这边慢慢走来。
八 覆灭
铁猴子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准备往后跑,却发现后面原来也有人。
“跟你们拼了。”铁猴子伸出一双紫色的手臂,向前方冲去。
铁猴子手中的碎末随风飘入了阿凯的鼻子里,他打了个喷嚏,再抬头看时,惊讶地发现铁猴子已经现了动物原形。
没想到的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铁猴子就被打败了。
只见他倒在血泊中,两只毛手臂染成了鲜红色,一张雷公嘴还咕咕地冒着白沫。
先前穿黄色夹衣的男人原来是个虎头怪,他现身后便趴在铁猴子的背上,用力撕咬肩胛肉。
不是亲眼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阿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铁猴子所说的“成员之间相互追杀”竟然是这幅画面。
人群顿时一片混乱,原先准备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和小朋友见到这一幕,都尖叫着跑开。
阿凯顾不得许多,他在慌乱中找到了牛牛,便疯狂地往街尾跑去。
“爸爸,他们在追我们。”牛牛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危险,但又懵懵懂懂。
阿凯一回头,果然看到那些怪物朝自己追来。
“他们是真正的怪兽!抱紧我,牛牛!”阿凯心急如焚。
可是,阿凯毕竟抱着一个小孩,用尽了全力也跑不快。
“BIU”
阿凯右腿一挫,摔了一跤。牛牛也跟着摔倒了,大哭起来。
阿凯低头一看,是被那白色毒蛇怪物喷出的毒牙射中了腿。顿时,阿凯的四肢酸麻难耐,他感到自己也要蜕变了。
再也忍不住,手指立刻长出了利爪,就像电影中的金刚狼。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尖牙肯定也长了出来。
他看着牛牛,问一句:“孩子,你怕不怕?”
牛牛一愣,随即大喊到:“不怕。”
“好孩子。”阿凯抚摸着牛牛的头。他发过誓要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儿子。现在,即使变成了这副模样,即使遭到了围攻,他也绝不会向对方低头。
他充满勇气地站起来,对他们喊道:“别过来,否则我会跟你们拼命。”
虎头怪、毒蛇兽等迅速围了上来。阿凯的威胁似乎对他们并不奏效。
“BIU”
又是一下,阿凯的左腿也受了一击。他单膝跪地,虽未完全倒下,但由于力量的悬殊,也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终于,在这危急的最后一刻,他破防了,涕泗俱下地哭喊到:“求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儿子。要吃就吃掉我吧!”
牛牛听到爸爸话,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蓦地非常地害怕。他抱紧爸爸,尖声哭喊到:“爸爸,爸爸!救我,救我!”
虎头怪是没有人性的怪物。他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慢慢逼上前来。
阿凯抱紧了牛牛不断后退。儿子的声音哭到了沙哑。
“嘭”
像是毒牙又不是毒牙的什么东西,击中了阿凯的额头。阿凯应声倒下。
九 尾声
随着那一声巨响,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虎头怪、毒蛇兽不见了踪影。
晓霞大哭着赶了过来。她听到先前穿黄色夹衣的男人正在用对讲机说话,“报告,报告。天宇国际幼儿园门口发生袭警事件和暴力挟制事件。一名暴匪被当场击毙,另一名在两次麻醉枪击中无效后,被我方击毙,汇报完毕。”
“来帮我一下。”白衣眼睛男等黄衣男说完后大声招呼到。
“干嘛?”
“帮我把他的手臂掰开。”
于是,两人费力将阿凯僵硬的手臂从牛牛脖子上掰下来。
白衣眼睛男小心翼翼地托起阿凯冰冷的手,然后从他的指甲缝里拨弄出一点白色粉末装进小塑料袋中。
“是什么?”黄衣男问。
“应该是刚刚吸食的海洛因,不知道是否与铁猴子有关,要等回警局做了鉴定才知道。”白衣眼睛男回答。
“咦,这里有一封信。”黄衣男从阿凯口袋里搜出了一张信笺。
“写的什么?与案件有关的话,就收起来。”白衣眼睛男好奇地问。
黄衣男就读了出来:
“晓霞,现在是凌晨三点。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吗?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只能想到为你写信这个办法。我知道你不会再跟我好了,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跟你说吧,生意失败的那段日子,我心中非常苦闷,便鬼使神差地跟一个叫‘铁猴子’的人染上了毒品。
“你以前不总说我躲在厕所里和不三不四的人联系么?其实,有时候我是在吸毒品,有时候又为身上的毒斑感到恐惧、厌恶、悔恨,躲在厕所里哭。
“当你离开我之后,我下过决心要戒。但是生活太艰苦了,只有毒品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在幻景中,我常常看到你会回来,这对我是莫大的安慰。于是,我在通向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常常在受到一点外界诱因后,便爆发了不可遏制的毒瘾,甚至幻觉自己变成了利爪尖牙的怪物,或者看到别人变成了怪物。这就像在梦境中的人,是分不清真假的。我因此常常做些出格的事,也越来越害怕与人相处。
“牛牛跟你生活是个好事。他是一个乖孩子,还常常安慰我说妈妈一定会回来,让我不要丢了你的相片、你的衣服。
“也许我就要毁灭了吧。身上有些疼了,不写了。就这样匆匆结束吧,就像我们匆匆的爱情。永远爱你们母子——凯。”
一旁的晓霞听完后,更加大声地嚎啕痛哭起来。
她怀抱中的孩子,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