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坐下来刚开始看新闻联播,手机铃声响起来。是不想被打扰的时间,谁这个时候来电话呢?
是二宝,我的表弟。我爷爷和他的奶奶是亲兄妹。
听着表弟独有的略微沙哑的声音,似乎就看见他憨厚朴实的笑容。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电话来的不是时候,先嘿嘿地笑了几声,接着才说:姐我想你了,刚送走山药车回到家里,就想和你说说话呢。
颇有谈兴的二宝,絮絮叨叨地给我说着家长里短。我的脑子却开了小差,各个年龄段的二宝模样,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一一闪过……
我这个表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男人。
10岁二宝,又黑又丑
是爹妈不待见的孩子
小时候,每逢过年,走动的众多亲戚中二宝一家我印象最深。一是,着装与众不同。他们全家每年来,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二宝爹娘、二宝大宝每人一身崭新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尘不染,挺括平整。那个年月物资匮乏缺衣少食,买布要有定量的布票,想每一个人都有新衣穿,相当不容易做到。二是,人物对比鲜明。首先夫妻俩大相径庭:二宝爹,就是我二大爷(我爷爷的外甥),皮肤粗糙,脸色黝黑,性格忠厚,老实木纳,来家里坐半天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咧着嘴嘿嘿笑;我二大娘则恰好相反,皮肤白皙,头发溜光,性格开朗,眼睛明亮,嘴巧话多,进门就喜鹊似的喳喳说个不停。弟兄俩也迥然不同:大宝像女孩子似的,细皮嫩肉长相俊美,心眼活泛能说会道,像煞了他妈;二宝则皮糙肉粗又黑又丑,一脸憨厚,讷言寡语,不说话就笑,一看就是我二大爷的儿。据说二宝因为不会说话,也没有哥哥机灵乖巧会办事有眼色,因此不被爹妈待见。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场景仿佛昨日。
20岁二宝,又高又壮
娶了一个好媳妇
人们常说,傻人有傻福。大宝二宝的生活应验了这句话。
小时候弟兄俩好像老大精老二傻,长大了过起日子来,人们才知道,二宝只是面相憨厚,实际上心眼一点儿也不比哥哥大宝少。个子高大的老二总是坐教室最后一排,一点儿也不喜欢读书,成绩也不怎么样,小学5年级没上完就辍了学。可田里的农活没有不会的,而且肯下力气,干活踏实,为人处世也从来不耍奸弄滑,左邻右舍说起二宝人人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20岁那年,有人给二宝说了个媳妇儿,姑娘是邻村有名的美女,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高中刚毕业。只见了一次面,二宝就相中了人家,回家豪情万丈地给爹娘说,我喜欢这个女孩儿,以后是咱家的了!可是爹娘不敢乐观,自己儿子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这门亲事有点儿悬乎。二宝大包大揽,说没问题,爹娘只管准备娶媳妇儿就是。谁都没想到,二宝还真把这漂亮的高中生给娶到家来了。
结婚后,按照农村的习俗二宝离开父母和媳妇儿另立了门户。小夫妻俩手脚勤快,又都是要好要强的脾气,干什么事都精心都仔细,地里庄稼粪肥苗壮收拾得没有一根草,年年收成在村里数得着,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二宝媳妇儿不光漂亮,也能生会养,30岁的时候,二宝已经成了5个孩子的爹,每次上街屁股后头跟着两个儿子三个闺女,二宝乐得嘴都合不上。
孩子一天天长大。光乐呵不行,一大家人吃喝穿戴,孩子一个个要上学读书,种地只能糊口,一年到头剩不下一点儿闲钱。二宝有的是力气,头脑也灵活,种好十几亩地还有的是精力,开始想办法干别的挣钱。那是村里一辆车也没有,他自己贷款买了一辆车跑运输,很是挣了一些钱。
40岁二宝,大义担当,
哥死嫂嫁接过4个孩子
二宝一家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哥哥大宝却出了大事。
大宝虽说有点儿小聪明,脑子却不寻思正事,也不愿出力流汗,地里的农活不好好干,到处去赌博,结果最后犯事判刑进了监狱。刑满释放后不久,因精神抑郁自杀身亡。嫂子守着4个未成年的女儿哭了几天几夜,实在觉得前途无望,最后狠狠心改嫁离开了。
二宝闻讯赶到大哥家里,看到四个侄女正抱头痛哭成一团,当即一句话铿锵落地:跟叔叔婶婶走,以后叔叔婶婶的家就是你们的家!
二宝媳妇儿正陪着擦眼抹泪,她本就善良,心肠极软,二话没说就帮孩子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家。从此,二宝夫妻成了九个孩子的爹妈。
随着孩子逐渐成年,女儿们相继出嫁,二宝立下规矩:自己的闺女结婚有的东西,侄女们一件也不能缺,一分钱也不能少。每年大年初二,是女儿们回门的日子,三个女儿四个侄女带着女婿孩子齐齐回家拜年,二宝提前备好了鸡鸭鱼肉,满满当当的摆上三大桌,让儿女们放开吃喝,临走还要给外孙子孙女们一样多的压岁钱。
50岁二宝,再生情愫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50岁的时候,二宝已经当上了爷爷和姥爷,有了活泼可爱的孙子外孙子,家里养了40头猪,还租种了40多亩地,儿女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妻贤子孝,生活富足。二宝觉得好日子终于来了。
正在这时候,邻居家在省城打工的二小子年轻气盛,赌气打架打伤了人,被关进了看守所,听说是伤害罪,要判不少年。二小子刚订婚一个月,这要判了刑,婚事弄不好也要黄了。邻居两口子一下傻了眼,哭了两天两夜,找到了在省城有亲戚的二宝,求他帮忙找人争取判得轻一点儿。二宝两口子都是心地良善之人,不忍推辞,就答应了下来。
这求人打官司的事儿,可不是一趟两趟就解决问题了。二宝和邻居媳妇儿俩人起早摸黑跑省城,从赤日炎炎的夏天跑到大雪纷飞的冬天,好几个月过去,终于等来了一个判三缓三的理想结果。
邻居二小儿免去了牢狱之苦,按说可喜,这件事也到此结束;可令人遗憾的是,二宝却无可救药地陷进了情感的囹圄:他疯狂地爱上了邻居媳妇儿——虽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对方并不领情;虽然只是精神恋爱,并无别的欲望所图。
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二宝好像20出头刚陷入初恋的毛头小伙一样,无论妻子如何苦口婆心,任凭对方冷面相待,始终热情不减。有一段时间,有几天见不着人一面,二宝就难受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长夜难眠,想方设法得去看人一眼。本来关系甚好、对耽误许多功夫救下自己儿子的二宝感恩戴德的邻居男人,对此有所耳闻后便拒绝二宝上门,二宝无奈,苦苦哀求自己的妻子,买了排骨给人送过去。深爱着丈夫的妻子,眼看丈夫深陷情海不能自拔而痛苦不堪日渐消瘦,怨恨交加又心疼不已,只好依计行事,硬着头皮去向自己的情敌家里送礼……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被情所困又在现实面前束手无策鼻青脸肿的二宝,终于慢慢清醒过来,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
60岁二宝,精明能干
成了全国山药经纪人
壮心不已的二宝,不满足于自己租种几十亩地的丰厚收入,去年开始又做上了山药经纪人,要一直忙到年根底下才能歇下来。他的手机一天24小时都可能有人找,一早起来就要去农户家里收集山药组织货源,每天送走最后一辆发货车都要到晚上八九点钟。北到辽宁、南到海南,全国30个省市的山药贩子都有他的客户。据说,谁想得到他的手机号,就得付1600块钱!
听二宝说到这里,我被惊到了!这小子啥时候成了这么值钱的香饽饽了!这样忙活,一年挣多少钱啊?
他还是嘿嘿笑着,好像并不太在意似的说:也就挣个20来万吧。
哈哈,一个农民,比我的收入高多去了啊!
二宝不仅自己事业有成,致富有方,九个儿女也都勤奋能干,个个有志气,8个去了首都北京打工做事,干的风生水起,每个小家庭都过上了比较富足的生活。
祝福二宝和他的孩子们!祝福所有的农民兄弟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