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阴，灰濛濛的。
素敏早早就起来了。与其说早早起来，不如说昨天又失眠了。打开窗户，看到这样的天空，心情更是沉到谷底，口中不住地喃喃：就这样生活吧。
素敏今年三十岁，母亲很多年前就撒手西去，留下她与父亲一起生活。父亲退休在家，年轻时曾经为了她放弃过再婚，现除偶尔和老友打打麻将外基本上都在家。早上早早就起来做好早餐，喊素敏起床，看她吃完，送出门；晚上做好晚餐，迎她进门，一起吃饭，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父亲的眼睛看起来灰濛濛的，但素敏知道其实父亲心里明镜似的，希望素敏早点有个家。父亲是老知识分子，很多话只是点到为止，不会叨唠，素敏总是在想：如果母亲在……
“吃饭了”，父亲又在喊了。
素敏是小学老师，白天跟孩子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觉得自己还蛮青春的。只是回到家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仍然是一张娃娃脸，但眼角已冒出了一些细纹。好多年前就开始用的品牌眼霜，仍然挡不住岁月的侵袭，不禁怅然。
学生时代的几个闺中密友，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如今只能是顺带着还在为她操心。几天前，又张罗着为她介绍，对方也是一个小学老师，外表也还过得去，也是三十老几。据说以前处过一个女朋友，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但因男方在家中是独子，父母嫌弃女方没有工作，怕将来拖累儿子，死活不同意，最后只得作罢。小学老师这个职业是素敏所不耻的，素敏本来就是小学老师，这个职业对她来说谈不上热爱，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她绝不希望将来自己几度寻觅的爱人跟自己从事同样的行业。但随着岁月流逝，选择的标准也在不断下调，也就是打个伴过日子，要求那么高干什么？您挑别人，别人不也在挑你吗？
见面是在其中一个闺中密友家，她丈夫正好出差，孩子在爷爷奶奶家，没人打扰。准备吃火锅，买菜、洗菜、备菜都是她们几个做的，没让素敏插手，说素敏不是做这个的料。的确，母亲在世时，从来没有教过素敏做家务，即使生病期间也是尽量亲力亲为，工作后父亲也差不多退休了，素敏几乎没有机会做家事，从收拾房间、做饭到洗洗涮涮等生活琐事无一擅长，基本上都是别人在照顾她，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养尊处优，但在素敏看来，这些只是使她的生活和现实的生活差距了很远，也少了很多常人的快乐。
准备得差不多了，门铃响了，让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手上还捎带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烤鸡，不用说这就是给素敏介绍的对象。“还蛮懂得人情事故的嘛”，素敏想。
介绍、寒喧之后，开始落座吃饭，没有喝酒，只是开了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吃完饭后，大家照例没有让素敏插手，让他们两个到客厅聊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笑了笑，男生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正在播放足球世界坏的精彩回放，男生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电视屏幕，素敏一直在摆弄沙发上的孩子玩具。
后来大家都到了客厅，提议打麻将。素敏的手气出奇的差，男生的手气也不好，只是比素敏略好一点。征得几位女士的同意后，男生开始吸烟了，烟雾缭绕，弄得素敏心里痒痒的，手几次都伸到口袋里准备拿出摩尔香烟，但几次都按捺住了。最终，在又被符了一个大牌后，素敏沉不住气了，拿出了摩尔烟，很优雅地点燃，长长地吸了一口。眼角，不经意，素敏看到男生的愕然。
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事后大家都觉得他们俩可能有戏，只有素敏清楚这又只是一次过程。
几天后，对方带话过来，说已做过外围调查，说素敏不会家务，不适于为人妻。
窗外灰濛濛的天际开始渐渐散去，街道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车声。
“吃饭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公交车了”，父亲又在喊了。
素敏嘴上应答着，心里还在呢喃：就这样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