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的村落 远去的故乡
时间已经是正月二十八,正月也要过去了。我想起腊月二十八的情形,很多游子从城市返回到村子里,家家户户忙活着准备年货。一个月之间,热热闹闹的景象,又变为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
老子讲,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再猛烈的飓风,也有止息的时候,再瓢泼的暴雨,也有停顿的时候。转换到人事,再热闹的节日,也有回归平淡的时刻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三十岁的人们,相信和我有相似的感觉。现在的过年,已经远远不同于以前。年味淡薄,固然是物质生活丰富了许多,不再为一件新衣服一盘红烧肉高兴的年代。然而,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们长大了,心里想的事情多了。
这一篇的题目是漂流的村庄,也可以叫做消失的故乡。大规模的城镇化,吸取了大量的年轻人,抽干了农村的活力。每年回家,看到的是一点点的衰落。
没有年轻人的村庄,仿佛漂浮在大海的木头,终有一天会消失的。
我长大的村子,原来有三四百户人家,在周围也是不小的村子。小时候,村里小学有五个年级,孩子们很多。后来逐渐减少,到我上三年级已经搬去隔壁村。慢慢的没孩子了,就废弃了。这些年,不断听到消息,小学已经被合并了,高中也已经合并了。前几年回高中,人去楼空,到处一片荒凉的气氛,让人有些感伤。
故乡是什么?一方水土一方人。现在的村子,基本都是60岁左右的人,青壮年几乎不见踪影。老龄化严重,每年村里的新闻都是又有哪几位老人去世了。过上二十年,什么也不用做,老人们消亡殆尽,村子也就自然毁去了。
我们这些人现在回去,还可以念诵几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到了二十年后,恐怕只有对着空空如也的荒草地了。
出生在这个大时代,我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运的。山人念旧,我还是喜欢一种稳定的生活状态。农业社会的文明,存在千年,孕育出薪火相传的种种文化。百年之间,天翻地覆,让人慨叹。
没有了村落,许多美好的事物也随之而去了。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里”,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我们再也吟不出这样的诗了。面对着千篇一律的灰色的钢筋混泥土大楼,实在难以有此雅兴。
当然,山人并不是否定城市文明,只是对美好事物的逝去,有一些伤心罢了。小时候傍晚,家家炊烟袅袅,饭香味漂浮村子。再看现在,每一排房子都有空屋,房屋塌陷,院子长满枯黄的长草,时时有一群麻雀飞出,数不尽的荒凉。
出生在城市里的孩子,可能没有我们长在农村的人们这样的情怀,毕竟,大家的故乡形态不同。趁现在一二十年,父母健在,亲戚朋友还在,隔壁的大婶大妈老奶奶还在,也趁我们红砖黑瓦的平房站立着,多回去看看吧。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与故乡的缘分有生灭,与故乡的人的缘分也有生灭。懵懂之时,已然沧海桑田。
浊酒一杯,故人千里,清泪数行,故乡远去!
阿宝先生
2018.3.15